“我不想回去,不然我也不会一散朝就来殿下您这里。我也不想回明家,那里不是我的家,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明见心的手艺在大长公主家的丫鬟中算不上什么,甚至有些笨拙,却格外地让人受用,大长公主以为这是她力气大的缘故,将她僵在一起的筋肉全部都给揉散了,揉回了原位。
“明家待你,确实太薄...”作为一个特///务机构的头头,大长公主对于明见心的经历不敢说了若指掌,但是大概也知道个轮廓。
“这么说您知道我在明家的事?”明见心突然抬头,仅剩的眼睛里焕发出神采,看向眼前的女人。
“知道一些...”大长公主被明见心的眼神看得有些别扭,不自然地在原位动了一动。她说不出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光芒,像是岸上濒死的鱼看到河边拿着水瓢的人,又像是黑暗中的孩子突然看见了光。
看着明见心那复杂的目光,大长公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都只剩下一只眼睛了,怎么还能包含那么多的情绪?她很少看见有人能将怨怼和期盼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放在同样的目光中,她见到的那些人,不是浓烈的恨,就是浓烈的爱,这样忧忧郁郁,如泣如诉的眼神在这么一个战场上的杀神身上,违和感太重。她突然有些好奇,明见心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你母亲张氏对你并不好,虽然也有教养你,可是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始终偏私你的长兄,对吗?”
“你不是...不...殿下不是暗卫的头领吗?”明见心起是想说‘你不是暗卫头子吗?怎么就知道这么点东西?’,可话到嘴边又想起来对方的身份,这才急忙改了口。“...怎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是保龙卫的头领,可你也不是我们需要重点注意的对象。说起来,你母亲都比你重要一点。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大长公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不确定要不要告诉明见心保龙卫的监听机制,这已经属于保龙卫内部人员才能了解到的机密内容了。
“我懂,我级别不够。”明见心没有让大长公主为难,聪明地接下了话茬,多年的电影她不是白看的。
“那你想说说吗?你在明家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大长公主生出了好奇,直接问道。
“大体上和你了解到的应该差不多,多出来的恐怕只有张氏...也就是我那个所谓母亲不分场合不问缘由的责打吧。我从小就被她用藤条责打,如今皮糙肉厚不怕痛也算托她的福。自我有记忆起,她就说我性情乖戾,要严加管教,说现在打我都是为我好。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姐不是在扑蝶、游湖,就是吟诗、听曲。只有我,每天都在挨打,念书挨打,不念书也挨打。就因为我胖,张氏便不让我吃东西,每一餐只给一点点的食物,说我已经这么胖了还要继续吃,将来貌丑无盐,传出去丢明家的人。有一次她说漏嘴了,我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吃饭,就因为我不像她生下来的女儿,她要饿瘦我,饿得像是她生下来的。明安国才是她生下的孩子,我不是。”明见心顿了顿,她也确实不是张氏的女儿,至少精神上不是。如果她们可以在明见心成长的时候建立起一些感情,也许她如今也不会用如今这么冷漠的语气来诉说这些曾经的经历。
“那张氏不是号称最是贤良淑德?怎的这么...”大长公主的话没说完就停住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高门大户里的龌龊龃龉。“...虽然也有见到简报上说她对你十分严苛,倒也不曾想到竟然刻薄至此。”
“吃不饱我就去厨房偷吃,被发现偷吃了又是一顿藤条。藤条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打到后来我都不觉得痛了,所以也不喊叫,任她去打。就是那一次,她差点把我打死。我听说后来她请人去喊大夫的时候,找的借口是我因为贪玩从假山上摔下来了,摔到了脑袋才昏死过去的。我听说那个大夫只留了一个方子就走了,没多久就搬离了京城。”
“他们也不敢一直抓药,应该是怕被什么人抓住了把柄,也没喂我吃几天药,我是自己熬过来的。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是真的狠,她为了显示一切如常,在我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的时候就让我下床,还逼我上院内走动。我虽然抗揍,但也是人,当时背上全是烂肉,挪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被那女人逼着在院子里读书写字,还要跟着新请的武师连拳脚!后来还是武师发现我身体不对,让我趁着跟他学习的功夫偷偷休息。”
“天...这张氏竟然狠毒至此?!”
“你这孩子...真是受苦了...”像是突然被明见心这可怜的身世激活了母性一般,大长公主抽出了手从榻上坐了起来一把将明见心的脑袋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大长公主一只胳膊揽着明见心的脑袋,另一只手不住地在她头顶上轻抚,想要尽力地拂去她那些曾经有过的伤痛。
明见心被冷不防地揽进大长公主的怀中,面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让她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真软...”此时的明见心,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不住地旋转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