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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onnet 1(2 / 2)


乐队解散,她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在此之前,其他人没有走漏一点风声,甚至没跟她商量过。

真讽刺啊。

虞姒的指甲陷进掌心里,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就能看到一道道泛着白的月牙。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周遭的空气持续抽离着,她快与这个世界失联了。

突然,一个转身跑出大礼堂。

礼堂外的世界,雾蒙蒙,湿漉漉,压顶的乌云掩住了光,鼓噪的风与迅疾的雨一股脑儿的涌来。

砂砾般的刺痛,雨水夹杂泥土的咸腥,都是真实的,其他的都像是梦境。

虞姒被卷进泡沫翻滚的浪潮深处,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跑,直到左手被手机振动震麻。

她一向将工作与生活分的很清楚,两个手机,就是两个世界。

知道这个手机号的人很少,没有来电显示,虞姒也接通了。

她走进综合楼,按下去顶楼天台的电梯按钮,电梯屏蔽了通讯信号,上了天台才听到手机对面的声音。

这声音,噩梦般的熟悉。

虞姒将半湿的发拢在耳后,倚在天台的护栏上:“学长,有些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别爱我,没结果。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追问:“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虞姒颇为认真的想了想,缓缓开口:“你在教学楼主楼,我在艺术楼,我不接受异地恋。”

“这他妈也叫异地恋?”电话那头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气,“艺术楼就在教学楼左边,走两步就到。”

“你难道没有听过那首歌吗?”

少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像是掺了冰碴:“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听筒内,传来一阵忙音。

电话被挂断了,那位学长应该不会再打给她了。

“咯噔”一声,是易拉罐被踩扁的声音。

虞姒抬眸,才注意到天台上还有一个人,身影全模糊在雨水里,纯粹透彻的一片白。

世界连成一片,烟朦灰暗,他却执拗的不肯黑。

虞姒想起兰波的诗《地狱一季》。

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雨停了,失焦的世界逐渐清晰,虞姒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影。

少年身形清瘦,修长,笔直的长腿包裹在藏青色的校服长裤中,身上的白衬衫一丝不苟,最顶端的纽扣扣得紧实,黑色的领带打着繁复的温莎结。

每一个细节都过分的正式,透着不可侵犯的禁欲感。

虞姒平视他时,只能看见他脖颈处滑动的喉结,大而饱满,突出且高挺,骨骼形成一个锐利的角。

凸起处缀着的小黑痣,格外的欲。

虞姒的眉梢微微挑起,她是个喉结控,瞬间被撩起了兴趣。

漂亮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两道视线在半空碰撞,四目相对。

少年高眉深目,双眼皮也是深深的一道,内眼角尖锐,眼尾细弯,墨色的眼瞳敛着一川冰水,冷透得不近人情。

像月亮。

不是夏夜里杏色,明亮柔软的月亮,也不是隔着云层朦胧缱绻的月亮。

是高岭之月,悬于海面之上,裹挟着深夜的凉意,清冷凛冽的月亮。

时礼神情寡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色细丝框眼镜,为他平添了几分斯文,暗藏着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虞姒身侧,将指间燃着的半支黑色寿百年递给她。

烟酒伤喉咙,虞姒从小学习声乐,深知保护嗓子的重要性,从来不碰这些。

她的左手悬在半空,顿了顿,还是接过那半支黑色寿百年,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谢谢。”虞姒脱下上身如PVC塑料般版型硬朗的红色鳄鱼纹皮质西装,反手搭在护栏上。

辛辣的烟草味穿过口腔入侵到肺部,冲撞着,肆虐着。

“咳咳——”

虞姒被呛得弓起身子,眼底闪着细碎的泪花,眼尾含着一片氤氲的红。

这种近乎自虐的放松方式,怪上瘾的,她舔嘴唇,将残留的烟雾吞咽下。

这一连串动作幅度极小,被时礼全部收于眼中。

少女天生的冷白皮,与上身黑色镂空蕾丝衬衫形成鲜明对比,火红的发丝与珍珠项链纠缠在一起,缀在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衬衫领口半敞着,两侧锁骨上方盛放着两朵妖冶的红玫瑰,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藏匿着,渗着血丝。

易碎,凌虐的美感四溢着。

我要在我的全身开满伤口,给自己浑身刺满花纹。

美得华丽,美得颓靡。

虞姒顺着时礼的视线看过去,不动声色的拢起衣领,盖住伤口,轻声解释:“最近天气不好,伤口感染。”

时礼微不见闻的点点头,转头看向别处。

两,三分钟后,一包纸巾出现在虞姒面前,檀香中夹杂着墨水与苦橙花的味道,淡淡的,却足以盖住烟草味。

她有点意外,眼前的疏冷的人,不像会做出这种举动。

“谢谢。”虞姒用右手接过,夹着香烟的左手递向时礼。

时礼冰凉的指尖刚碰上香烟滤嘴,就听到一声响亮的“不许动”。

两个穿着藏蓝色校服的男孩背靠着背,曲着膝,双手比枪,像警匪片似的左右晃头观察周边情况。

“纪检部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天台做坏事儿。”

个子稍高的男孩,边走边喊:“立刻举起手来,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另一个男孩揉揉眼睛,目光聚焦在时礼身上,有点惊讶:“头儿?你怎么在这儿?”

虞姒脑海飘过几条弹幕:他就是纪检部的头儿?不会吧,不会吧,他就是时礼。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眉梢微挑,“你是时礼?”

时礼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抬起眼皮,沉着声问:“怎么?你认识?”

虞姒对眼前这人的兴趣,在得知名字的瞬间,消失殆尽。

她左手手腕一抖,燃着的小半支黑色寿百年,掉在了时礼纯白色的运动鞋上。

“不认识,真是抱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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