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分,北方清晨的风总是透着些舒适的凉意,透过窗隙吹进教室,桌面的纸张微微打着卷。
虞姒正大光明的踩着下课铃进教室,手上拎着瓶牛奶,还跟封景打了个招呼。
她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走后门更近,但她就要走前门。
诶,就是玩儿。
虞姒将头发染回了黑色,又剪了一刀切的短发,长度到下巴尖。
短发与深发色衬得她五官愈发立体,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气。
“为什么翘了早自习?”时礼停笔,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侧过头,语调冷淡。
为什么?虞姒原本打算七点半进教室的,路上遇见汤主任找她谈话,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向时礼同志学习。
学习什么?学习怎么披上小羊皮,扮演个三好学生吗?
别开玩笑了,虞姒叛逆朋克少女的名号是白来的吗?不把北大实验班闹的天翻地覆,她怎么会罢休。
少女学着面前的少年,戴上副银架无框眼镜,眼镜并未将她衬得乖巧,反而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冷感,恶女氛围拉满。
她扬起下巴,肆无忌惮的对上那道寡淡的视线:“我住的远,也起得晚。”
时礼冰透的墨色双眼像冬日里贝加尔湖凝结的幽深冰渊:“为什么起得晚?”
不是吧阿Sir,这也要管?
虞姒将垂在耳侧的发别在耳后,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睡得晚呗。”
“为什么睡得晚?”时礼像是故意找茬儿似的,偏执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因为她抓住了他的小尾巴吗?
虞姒想在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中寻找答案,却一无所获。
“因为想你,夜不能寐。”
虞姒身体前倾,单手撑住下巴,指尖搭在唇边,话中含情,脸上却连个表情都懒得施舍。
她知道他清高,正经,循规蹈矩。
只是想试试这个伪君子的底线,最好能逼得他主动脱下小羊皮,去找班主任告黑状,把她打包送回音乐楼。
纪检部部长,学生会主席的话还是有些重量的。
如果能开除她,更好。
时礼毫无反应,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是听不懂普通话一样。
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还有什么花招儿?
真的不吃这套?还是力度不够?
虞姒眯起双眼,目光大方的洒在他脸庞,她突然想看这张断情绝爱,清冷孤高的冰雕脸上出现其他的情绪。
生气也好,懊恼也罢,脸红心跳也不是不可以。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缠在一起,势均力敌。
这场博弈,谁也不肯提前下场。
虞姒突然握住时礼自然垂放在桌面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落在脉搏处,试图感受他的心跳频率。
时礼出人意料的没有挣脱,他要是拒绝了,这小姑娘的坏心眼就没地儿使了。
第一次的心跳频率是一分钟62次。
虞姒松开他的手腕,温热的指尖扫过腕上蓝紫色的血管,又重新搭上。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虞姒知道班级外的走廊围了三层吃瓜群众,如果输了对不起她“人间蛊王”的名号。
她那双泛着潮湿水光的浅色眼瞳突然直勾勾的看着时礼,含笑时连带着眼下的泪痣也生动起来。
好似月光浸泡在星海,亿万顷星光坠落都在她眼底。
时礼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淡模样,喉咙却干的发紧。
一分钟转瞬即逝。
“一分钟104次。”虞姒用纯良的上目线看着时礼,声线慵懒,“多出的42次,是为我而跳吗?”
教室外三五成群的女生已经磕疯了,虞姒满脑子是她们喊出的“啊啊啊啊”。
教室内的男生也来了劲,呜呜嚷嚷的叫起来,吹口哨,鼓掌,干什么的都有。
封景和周书逸相视一笑。
磕到了!
我也是!
时礼在人声鼎沸之中,再次对上虞姒的视线,用口型说:我有心脏病,心律不齐。
靠!虞姒看懂了——我承认,我有病,你怎么反驳?
她毫无招架之力,连输两场绝了!
时礼起身,那只手背骨骼瘦削,手指很长且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手,在桌面上轻叩两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千米。”他看向虞姒的神情寡寡淡淡的,“故意翘课。”
虞姒根本不怯,打鼓是个体力活,她一天在鼓房练十几个小时,又坚持晨跑七,八年了,跑两千米算个什么。
她愿赌服输,和时礼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直奔操场四百米的跑道。
两人一个二中校草,一个顶级颜霸,俊男靓女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更何况他们俩的造谣CP最近在校论坛很红,天天霸占着热门前五。
操场聚集了一大波吃瓜群众,围得水泄不通,十分嘈杂。
“啊啊啊啊,我磕的CP贴贴了!”
“虞美人!我老公回来了!”
虞姒跑前热身的动作顿了顿,这位妹妹的声压都可以去学美声了。
刚跑几步,上课的铃声如期而至。
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了,不出两分钟,操场空了,只剩时礼和虞姒。
这么无情?
虞姒眼看着时礼在她眼前整理校服袖口后,调头走向教学楼。
“你什么意思?”她停下脚步,对着时礼的背影喊道。
时礼没回头,举起戴着机械表的左臂,右手敲敲表盘:“上课。”
那她呢?一个人在操场傻跑?耍她呢?
如果怒火有实体,虞姒已经纵身在熊熊烈火之中了,她被气得七窍生烟。
“伪君子,我要掐死你!”她咬牙切齿的,连后槽牙都在用力。
时礼不易察觉的勾起唇角,转瞬间,又恢复到那副“世界末日来了,也与我无关”的冷淡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