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过来。”
纪桑一愣,蓦地转头望去。
人来人往的背景中,时璟插兜而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纪桑仿佛看到了巨大太阳从他身后升起,万道光芒穿过他的头顶照射过来。
她心里蹿出一股名为底气的东西,伸手一把推开方家泽,朝时璟走去。
方家泽被推得一踉跄,堪堪站稳,看向时璟:“你是谁?”
纪桑的手挽上了他的臂弯。
时璟眉目清冷,斜睨他:“你说呢?”
一种独属上位者的气势散发出来,方家泽被压得一怔,缓了缓,才看向纪桑:“你男朋友?”
纪桑抬了抬下巴:“未婚夫。”
又偷偷用极低的声音对时璟说:“你赶紧装一下霸道总裁,把这个傻逼比下去!”
她声音里带了丝乞求,时璟默了默,鬼使神差地说:“好。”
只见方家泽缓过神后,迅速将时璟上下打量一遍,似乎在心里衡量比较了下,才说道:“这位朋友,幸会。我叫方家泽,是纪桑的高中同学,当然,也是她的前男友,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时璟勾了下唇角,似是冷笑了一下。
纪桑低声问:“你笑什么?”
“绿茶我见过太多,他是头一个绿得这么…低级。”他斟酌了一个词。
纪桑不遗余力夸他:“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一个鉴茶达人。”
见没被搭理,方家泽有点尴尬,但当着读者们的面不得不保持风度,于是轻咳一声,继续说:“在下不才,是位诗人,在网上也算小有名气。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纪桑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又犯了,她只觉得可笑,嘴上却说:“其实他没什么工作啦,就是给别人提供下工作岗位,顺便发一下工资而已。”
方家泽愣了愣。
纪桑状似不经意道:“运气好,一不小心就当上了总裁呢。”
方家泽嘴角抽搐一下:“哦是么?不知道贵公司在哪里,我有空去拜访一下。”
纪桑挑了挑眉:“那你可能要预约一下,毕竟我未婚夫的时间很宝贵,分分钟几百万上下。”
方家泽:“……”
方家泽诡异的眼神看她,道:“纪桑,你还是这个脾气,得理不饶人,一点都没改。”
“我就喜欢桑桑这点,不用改。”时璟突然出声,抬起手臂轻轻揽过了她的肩。
纪桑没想到他这么配合,不由愣了愣,但反应迅速,立刻作势依偎在他怀里,含情脉脉道:“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得方家泽眼角一抽一抽的。
这时,读者中有一个女孩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望向时璟,不确定道:“时总?”
时璟和纪桑闻声望向了她。
女孩又使劲看了他几眼,终于确定道:“时总,您不是去国外出差了吗?怎么在这儿?”
时璟并不认识她,但当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能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嗯。回来了。”
女孩有点激动地说道:“时总,我去年作为分公司的优秀员工代表,去京市参加了时氏集团的年会,您应该不认识我,但我一直不敢忘了您啊!”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集团唯一继承人居然这么年轻优秀,长相还俊朗非常,简直比明星还要好看!
其他女孩们也早就悄悄讨论了起来。
“时氏集团,是我想的那个时氏集团吗?”
“否则呢,京市还有哪个时氏集团?”
“我的天,简直做梦一样,我居然见到了时氏总裁。”
被写诗嘲讽的前女友居然找到了更优秀更好看的对象,还是顶尖的豪门世家,两人现场Battle了起来,这是什么刺激战场啊!爆米花可乐赶紧准备起来!
现场的几个读者已经跃跃欲试准备向纪桑讨教恋爱经验了。
方家泽的脸色隐隐不好,问那个说话的女孩:“你是不是看错了?时氏总裁,那可不是一般人呐。”
他不相信纪桑能有这样的际遇。
可女孩回答他的话却十分肯定,方家泽额角青筋跳了跳,半响,才用晦暗不明的语气说道:“那真是恭喜你啊,纪桑。”
*
回去的车上,纪垚刷抖音看到了文化场馆内刚发生的事情,惊讶道:“姐,你和璟哥怎么上热门了,发生什么了?诶,这不是姓方的那个傻逼吗?”
纪桑便和他说了,纪垚一拍大腿:“他居然还利用你写诗赚钱,要不要脸呀!”
纪桑刚抽空上网搜了下这本诗,又酸又臭,字里行间都在添油加醋地骂她,想不明白这种东西怎么会有粉丝。
和方家泽谈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恋爱,恐怕是她人生中最黑的污点。
他俩是高中时校外补习班认识的,开班了半个暑假,于是也就只谈了半个暑假的恋爱。纪桑之所以答应他的追求,是因为知道了他爸是学校教导主任,对于那时的学生来说,教导主任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于是方家泽在她眼中也自带闪光特效。
而对于方家泽来说,他喜欢那种白莲气质的女生,追她是因为她长得单纯无害,后来发现并不是想象中那个样子,于是总有意无意地冷暴力。
补习班最后一天,纪桑给他带了杯奶茶,谦卑地向他请教一道数学题。可方家泽阴阳怪气,说她脑子不行,还把奶茶给了另一个女生。
纪桑在家里在学校里哪受过这种委屈,这个月已经受够他的气了,于是再也不想忍,和他提了分手。
方家泽自尊心极高,无法接受自己被女生甩的现实,两人大吵一架,方家泽还掀翻了补习班的桌子。最后双方都被请了家长。
后来毕业的时候,方家泽还发消息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他想了两年都想不通。
纪桑只回了三个字:你脚臭。
于是方家泽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回到纪家小洋房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纪有志和陈爱花给他们留了晚饭。三人吃完,纪垚石头剪刀布输了,于是乖乖地抱着一堆碗筷去了洗碗池。
纪桑正要上楼,瞥见时璟挽起袖口,帮忙收拾桌子,她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一道伤口,问:“你怎么受伤了?”
时璟淡淡一瞥:“昨天不小心划的,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都红肿了。”纪桑看着这道四五厘米的伤口,觉得刺眼,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黑乎乎的药汁,重新坐到餐桌前,“过来,给你涂个好东西。”
时璟依言坐到她对面,看了眼药汁:“这是什么?”
纪桑道:“我们这边山上的草药泡制的,别看长得丑,对你这种被海鲜划到的伤口最有效。”
时璟将信将疑,纪桑已经拉过了他的手臂。
她先把药汁揉在掌心,再小心翼翼地涂抹到他的伤口处。
药汁清凉,掌心柔软。
涂完后,纪桑低头给他吹了吹:“会有一点点疼。但疼了才好得快。”
时璟喉结动了动。
“桑桑。”
“嗯?”纪桑帮他拉下衣袖,掀起眼皮,清澈见底的眼眸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时璟望着她,缓声道:“这两天,我已经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