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糖慢条斯理地融化了,甜得教宋若翡心惊胆寒。
他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仿若过了一甲子,敲糖终于融化得一点不剩。
“我……”他向虞念卿致歉道,“对不住,我不该将那块敲糖吐出来。”
虞念卿凝视着逞强的宋若翡,疑惑地道:“你究竟出何事了?”
宋若翡不能对虞念卿吐露真相,亦不愿向虞念卿编造谎言,遂换了话茬:“已是午时了,你可用过午膳?”
宋若翡为难的模样令虞念卿更想知晓答案了,于是咄咄逼人地道:“你究竟出何事了?”
“我不想作答。”宋若翡站起身来,“你还烧着,喝粥如何?”
虞念卿瞧着宋若翡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若翡命小厮让厨子熬香菇青菜粥来,自己在窗口立了片刻,稳定了情绪后,才又回到了床畔,柔声问虞念卿:“你感觉如何?是否较昨日好些了?”
虞念卿颔了颔首,又蹙眉道:“楚大夫是个善人,此番死于非命委实可怜。”
宋若翡并不赞同:“楚大夫恐怕乃是人面兽心之徒。”
“但他……”帮我报了官,虞念卿差点说漏嘴。
宋若翡并不向虞念卿追究楚锦朝报官一事,状若未觉,解释道:“你且想想,楚大夫如果是善人,怎会是那般死状?”
虞念卿反驳道:“兴许凶手乃是一条疯狗见人便咬。”
“倘使如你所言,凶手为何只咬楚家人?”宋若翡语重心长地道,“念卿,人大多是一体两面的,做了一件善事并不足以证明其人乃是一个善人,譬如将旁人的孩子拐卖了,采生折割,做成奇形怪状的怪物以赚取银两的恶棍或许极为孝敬其父母,又譬如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或许很是疼爱其儿女。”
虞念卿不得不承认宋若翡所言有些道理。
“你年纪尚小,未曾见识过这世间,这人心的险恶,娘亲希望你记住,无论何时,对人对事都不该妄下定论,以免影响你的判断。”宋若翡抬手覆上虞念卿的额头,这额头已没有昨日那样烫了。
虞念卿撇了撇嘴:“我已见识过你的险恶了,但你却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大体是个善人。”
“你误会了。”宋若翡收回手,正色道,“我亦是一体两面,于你父亲而言,我乃是一贤良淑德的妻子;于你而言,我却是一恶毒的小娘,我已知错了,并且在努力地改正,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成为受你认可的慈母。”
“惺惺作态。”虞念卿骂了一句,“常言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宋若翡并不气馁:“常言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虞念卿懒得再同宋若翡多费口舌,遂沉默地继续看话本。
宋若翡张了张口,末了,一字未言。
满室寂静,弹指间,落针可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人一妖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
宋若翡不太自在,熬粥需要费些时候,在他欲要夺门而出前,香菇青菜粥总算是送来了。
他舀了一勺香菇青菜粥,吹了吹,喂予虞念卿,虞念卿不吃,道:“我自己来罢。”
“小心烫。”宋若翡提醒了虞念卿后,才将香菇青菜粥交给虞念卿。
他看着虞念卿饮罢香菇青菜粥,放下话本,睡下后,才出去了。
纵然不觉得饥饿,但他的胃袋却是抗议了,时不时地绞痛,因而他不得不随意用了些吃食作为安抚。
次日,虞念卿又烧了整整一日,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第三日,虞念卿仍未退热。
宋若翡忧心忡忡,请了别的大夫来会诊,但虞念卿的病情却是愈发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