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素来妙手回春,面对虞念卿的病情,她却是犯了难。
是以,她索性在虞府住下,看着虞念卿,连医馆都不去了。
前日,虞念卿分明已见好了,所以她才毫不犹豫地向宋若翡保证最迟昨日便能退热。
未料想,这高热非但卷土重来,还来势汹汹,一副要取了虞念卿性命的架势。
她与三名大夫会诊后,仍是全无头绪。
其后,她回到了虞念卿床榻前,端量着昏迷不醒的虞念卿,甚至怀疑虞念卿是不是中毒了,她一把扣住了虞念卿的左腕,从脉象判断,虞念卿并无中毒迹象,竟是油尽灯枯,阳寿将尽之相。
这虞念卿年不过一十又四,断不该是这样的脉象。
一个时辰前,她为虞念卿诊脉之时,虞念卿并不是这样的脉象。
宋若翡见苏娘子面色不佳,方要发问,竟闻得苏娘子道:“虞夫人,虞少爷这身子骨犹如八旬老翁,你怕是得为他准备后事了。”
准备后事!
宋若翡大骇,双目圆睁,盯着苏娘子道:“我好像听见了你要我为念卿准备后事。”
苏娘子遗憾地道:“你并没有听岔,虞少爷恐怕活不成了。”
虞念卿并非寻常人,灵根难得,是块修炼的好苗子,岂会被区区高热夺走性命?
难不成虞念卿的灵根有何异常?所以身子骨才会犹如八旬老翁?
宋若翡束手无策,只得哀求苏娘子:“劳烦苏大夫定要救活念卿。”
“尽人事,听天命罢。”苏娘子起初认为宋若翡巴不得虞念卿早逝,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宋若翡似乎对虞念卿并无恶意,反倒是虞念卿时常对宋若翡冷嘲热讽。
这宋若翡当真心悦于已然仙逝的虞老爷子,所以爱屋及乌?
她无暇再分析宋若翡的行为,转而朝宋若翡道:“烦请虞夫人将市面上的人参、灵芝等珍稀药材都买了来,死马当活马医,望能救虞少爷一命。”
宋若翡不假思索地应下了,由于他实在坐不住,干脆自己怀揣着银票,出门买药去了。
一踏出虞府,他忽觉外头行人寥寥,透出一股子风声鹤唳的气息。
他好容易寻到了一间开门做生意的药铺,一问才知昨日、今日两日居然足足有一十二人横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百姓不敢外出,户门紧闭,生怕殃及自身。
宋若翡买下这药铺的珍稀药材后,又叩开了另一家药铺的门。
一路上,有几名善心人提醒他勿要到处乱走,他一一谢过,但并未接受他们的提醒。
那吊睛白额大虫杀人想必是出于报仇、惩罚之类的目的,不会滥杀无辜。
他去了一家又一家的药铺,直到用尽了银票,双手提满了珍稀药材,才往回赶。
远远地,他便看见一行人立于虞府门口,其中一人身着五品官服,相貌堂堂,显然此人便是三月前赴任的新任知县程桐了。
程桐迎向宋若翡,开门见山地道:“你对楚锦朝一案有何见解?”
宋若翡不明白程桐为何特意问他的见解,将手中的珍稀药材交予如兰,并吩咐如兰交予苏娘子后,才将程桐引到了堂屋,直截了当地道:“楚锦朝之死应该与其妻有关,其妻或许操控了吊睛白额大虫,亦或许其妻本身便是虎妖。”
他以为自己的推断差不离,岂料,程桐竟是道:“楚夫人亦被咬死了。”
“昨日,楚夫人的尸身在乱葬岗被发现了。根据你所提供的毛发以及尸身的伤口判断,目前为止的一十三桩命案全数是吊睛白额大虫做下的,但这郓县建县以来从无吊睛白额大虫出没的记载,城门的守卫亦未曾见过吊睛白额大虫,且吊睛白额大虫作案是有选择的,大多人家并未被灭满门,而是留下了活口。故而,凶手绝不可能是寻常的吊睛白额大虫,要么本身便是虎妖,要么是以术法变出了吊睛白额大虫。”程桐叹了口气,“可惜,本官乃是凡人,纵然虎妖立于本官面前,本官亦看不破其本相。”
宋若翡并非傻子,自然听出了程桐这一席话是在试探他。
不过程桐的试探毫无意义,他不是虎妖,妖术亦粗浅得很,变不出吊睛白额大虫来。
他佯作不知,对程桐道:“我儿念卿命在旦夕,我须得去陪他了。”
这乃是送客之意。
程桐心下了然,瞧着宋若翡道:“据你所言,其中一撮毛发是从苏娘子后襟取下来的,本官虽已问过苏娘子了,但眼下案情毫无进展,必须将苏娘子带回衙门细细审问。关于苏娘子,关于楚锦朝,你若有何发现烦请禀报本官。”
“昨日与今日苏娘子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断无作案的功夫。”宋若翡恳求道,“程大人能否不将苏娘子带走?”
程桐摇首道:“对不住。待本官审过苏娘子后,苏娘子若无嫌疑,本官自会尽快将她送回来。”
“可是……”苏娘子乃是宋若翡最后的指望了,他如何能让程桐将苏娘子带走?但程桐是官,他是民,且苏娘子确有嫌疑。
他压低声音问程桐:“程大人是否怀疑苏娘子乃是虎妖?”
程桐不答,换了话茬:“本官听闻你这继子病症古怪,近日,本官有两名友人会来此造访本官,你倘若需要,本官可介绍你们认识。”
程桐为何提及此事,又是试探?
宋若翡顺着程桐的话茬问道:“程大人的两名友人是做甚么的?”
程桐回道:“他们乃是修仙人。”
修仙人……虞念卿假若当真是由于灵根有损才性命垂危,修仙人或许能救虞念卿一命。
宋若翡清者自清,根本不害怕直面修仙人,急切地道:“他们具体何时来本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