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躺下,外头已快要亮了?,直到外头亮透了?,他都?没能睡着。
睡睡醒醒地?折腾了?两个时辰后,他起身洗漱更衣,继而往清风客栈去了?。
清风客栈内住着李家村的村民,其中仅有李盼娣与李新雪俩人曾沦落风尘。
他将?俩人叫到跟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可识得刘举人?”
俩人齐齐颔首。
“在郓县做我?们这样营生的,无人不?识得刘举人。刘举人贪图新鲜,一般而言,只要秦楼楚馆来了?新人,且新人样貌过得去,刘举人都?会去尝鲜。刘举人尤其嗜好处/子,若新人是处/子,纵然样貌稍差些,刘举人还是会勉为其难,要其作陪。”李盼娣坦白地?道,“我?的初/夜便是被刘举人夺走的。”
李新雪亦坦白地?道:“我?也伺候过刘举人,不?过刘举人其实更好女?色,大多时候,他并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宋若翡陡然想起李新雪的花名唤作“芙蓉”,接着想起刘举人那妾室亦唤作“芙蓉”,不?知是否巧合?
他又问道:“刘举人在床笫间可会折磨人?”
李盼娣回道:“客人们多多少少都?会折磨人,刘举人不?算是其中最过分的。”
李新雪则道:“我?听?说过刘举人喜欢折磨人,就我?自己而言,刘举人还算是过得去的客人。”
话?音未及落地?,兄妹俩人突地?听?见宋若翡道:“你们想杀了?刘举人么?”
李盼娣含笑道:“我?若是想杀了?刘举人,怕是曾光顾过我?的至少七成的客人我?都?想杀了?。”
李新雪摇首道:“不?想,我?不?想做杀人犯,且对我?来说,刘举人罪不?至死。”
宋若翡观察了?俩人许久,方才道:“那么刘少爷呢?”
李盼娣不?屑地?道:“父子俩一个德行,分不?清哪个更恶劣些。”
李新雪答道:“刘少爷不?好男色,我?只听?闻过刘少爷甚是风流,但不?曾见过刘少爷。”
宋若翡从李盼娣与李新雪的言辞与神情?中看不?出破绽,遂客气地?道:“多谢你们。”
之后,他便往流云客栈去了?,秦楼楚馆中的幸存者皆被程桐安置于流云客栈。
他一间客房一间客房地?问其中的房客对于刘举人与刘少爷的看法,得到的答案与李氏兄妹差不?多。
刘举人与刘少爷都?不?是甚么善人,有时会折磨人,但不?会将?人弄死,惟有香韵死于他们之手。
被折磨理所当然地?会想报复,可在花娘、小倌儿们口中,喜欢折磨人的客人不?计其数。
也是,就算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一定能得到善待,更何况是做皮肉生意的可怜人了?。
一旦人能轻易用金钱获得温香软玉,温香软玉便成了?玩物,不?是同类,不?需要被善待。
万一玩坏了?,换一件便是,反正多的是。
因而,这些花娘、小倌儿若要报复,不?该只单单报复刘/氏/父/子。
所以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香韵的同伙?
他并不?确定,出了?流云客栈后,去了?刘府。
刘府内一切正常,刘举人正与芙蓉一道看话?本?。
名为看话?本?,更多的是调/情?,芙蓉坐于刘举人怀中,时不?时地?往刘举人口中塞一颗时令的冬枣。
刘举人吃着冬枣,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若翡行至刘举人与芙蓉面前,问道:“芙蓉不?是夫人的本?名罢?”
见芙蓉颔首,他又问道:“夫人的本?名为何?出身于何处?”
“妾身的本?名为‘蓉娘’,乃是本?地?人。”芙蓉娇羞地?道,“相公称赞我?面若芙蓉,便将?我?改名为芙蓉了?。”
宋若翡盯着刘举人道:“你可记得自己曾点过暗香阁的芙蓉?”
“暗香阁的芙蓉?”刘举人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记不?得了?。”
“你不?是因为暗香阁的‘芙蓉’,才将?‘蓉娘’改名为‘芙蓉’的么?”这仅仅是宋若翡的推测。
刘举人否认道:“老朽连暗香阁的‘芙蓉’是如何样貌都?记不?得了?,为何要因为他将?‘蓉娘’改名为‘芙蓉’?”
就算刘举人真是因为李新雪而将?蓉娘改名为芙蓉又如何?
刘举人倘使真心想要李新雪,将?李新雪赎身便是,不?必找一替代品。
宋若翡不?好意思?地?道:“能否请夫人随我?出来?”
芙蓉望向刘举人,见刘举人答应了?,才随宋若翡出去。
俩人去了?花园,宋若翡发问道:“夫人瞧来不?过一十二三岁的年纪,为何要委身于一年过六十的老翁?”
“那日?,妾身在绸缎铺子挑选绸缎,被相公一眼看中,相公请媒婆来我?家说亲,还下了?聘礼,那聘礼足够我?阿爹、阿娘、阿弟今生吃穿不?愁,爹娘便答应了?。”芙蓉认命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就是如此么?”
宋若翡心生同情?:“所以你恨刘举人么?”
芙蓉笑道:“恨又怎样?不?恨又怎样?我?毕竟已嫁予他了?,他毕竟已是我?的相公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且他比鸡狗好多了?,我?至少毋庸挨饿受冻,日?日?有人伺候。”
宋若翡登时语塞,倘若换作何田田,定不?会认命。
可是认命乃是芙蓉自己的选择,并没有过错,不?该被责备。
他继续问道:“你家老爷昨日?死里逃生后,是否有何古怪?”
假设刘举人便是由那苍狴所假扮的,而芙蓉因为种种原因被蒙在鼓里,那么作为最亲近刘举人的芙蓉,许能发现甚么古怪。
“算不?上?古怪罢?”芙蓉详细地?道,“老爷回来后,一惊一乍的,一有风吹草动便说是那怪物来了?,还重金请了?二十名护院,叮嘱护院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定要马上?禀报他,如若有人对他不?利,定要将?其当场击毙。”
刘举人的反应实属正常,算不?上?古怪。
但是有没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宋若翡不?能确定刘举人真是刘举人,但亦不?能确定刘举人不?是刘举人。
迄今为止,他的怀疑仅仅是怀疑,没有半点证据可佐证。
那厢,芍药推开?密室门,行至真正的刘举人跟前,见刘举人已将?其面前的菜肴吃下大半了?,她笑道:“举人老爷胃口不?差,这些菜肴冷了?,还过了?夜,我?这便去倒了?,换成新鲜的菜肴,请问举人老爷要吃些甚么?”
刘举人正憋得慌,见得芍药,要求道:“老朽想去茅厕。”
芍药奇道:“举人老爷不?是已在茅厕里头了?么?还去甚么茅厕?”
刘举人被女?儿红泡着,一如厕,脏物便会包围他的全身。
他当然不?愿如此,听?得芍药所言,厉声道:“老朽不?在茅厕里头,送老朽去茅厕!”
芍药一字一顿地?道:“举人老爷已在茅厕里头了?,请自便。”
刘举人震声道:“你这是想羞辱老朽不?成?”
芍药笑得温柔可人:“芍药怎敢羞辱举人老爷?举人老爷贵为举人,芍药可是日?日?夜夜地?都?崇拜着你呢。”
刘举人知晓芍药是在讥讽自己,气愤不?已,但又不?能同芍药撕破脸,被迫软下了?态度:“好芍药,劳烦你送老朽去茅厕罢。”
芍药矢口拒绝:“举人老爷在此如厕便可。”
刘举人退而求其次地?道:“老朽若是在此如厕,你可会替老朽收拾?”
芍药仿若听?见了?甚么天方夜谭一般,忍俊不?禁道:“我?为何要替举人老爷收拾?”
刘举人从小出身富贵,受不?得这份罪,将?态度放得更低了?些:“好芍药,你且说说,你要如何才肯送老朽去如厕?”
“这个么?”芍药指着刘举人的左眼道,“不?若举人老爷将?这左眼送给我?罢,我?会把里头的眼珠子挖出来,捏碎,我?从未挖过眼珠子,亦未捏碎过眼珠子,不?知是何感受,有不?有趣?对了?,举人老爷知不?知道挖眼珠子要用甚么工具?直接用手挖么?”
刘举人惊惧交加,心道:最毒妇人心。
面上?,他只能和颜悦色地?道:“老朽明白好芍药是在同老朽开?玩笑,老朽不?会当真的。好芍药快些将?条件开?出来罢,老朽定会答应的。”
“举人老爷既然不?愿意被我?挖去左眼,那右眼如何?”芍药瞧着刘举人,“举人老爷似乎贪心得连右眼也想留着,那么,我?将?那物割去如何?左右举人老爷再也用不?到那物了?。”
刘举人大吃一惊:“你要将?老朽阉割了??”
芍药满面茫然地?道:“这有何不?可?举人老爷已成了?人彘,从今往后,再也行不?得床笫之事了?,留着也是多余,不?如割了?罢。”
“老朽不?能答应。”刘举人发现芍药只是在戏耍他罢了?,压根不?会送他去如厕,但他没有旁的法子,不?得不?继续求芍药,“好芍药,你再想想别的条件罢。”
“举人老爷好生小气。”芍药沉吟半晌,朱唇轻启,“举人老爷喜不?喜欢擀面杖?我?听?铁柱哥哥说你可喜欢了?,举人老爷当真是个做小倌儿的好料子。”
刘举人陡然记起自己被捅入擀面杖时的痛苦,登时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