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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利之所出一(1 / 2)


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奋力拼杀”,人流逐渐变得稀疏起来,陆慜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早先对京城民间生活的向往全都变成了惊骇。

这一路上,马车走得险象环生。

前面跟后边的车队随时都在换,最初大家还有个明确的方向,到后来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因为除了那位诗画双绝的魏公子,还有东临书院的洛举人等等、擅弹琵琶的朱大家、梨园翘楚陈氏姐妹等等。

每当有人高喊,人群都要起一阵骚乱。

这些美人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于是有人要调转马头,有人急着往前赶,两下冲突差点就打起来了。好在大家都急着要看美人,不想耽搁时间,否则会怎么样当真难说。

另外一方面,陆慜实在被这辆京城车马行买来的马车折腾得没了脾气。

想他二皇子在宫中,被人冠以有勇无谋之名,这个“勇”也很不赖的。虽然马上马下的工夫跟出身北疆的刘澹是没得比,但宫中御马监里的哪一匹烈马他驾驭不了?陆慜甚至觉得马比人好懂多了,结果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一匹马难住。

拖拉货物车辆的都是驽马,反应迟钝,好处是听到响动不惊惶,不会瞎跑一气,坏处就是转向的时候非常不灵活,始终小步挪动,别想它走快。

这就算了,它还不听使唤,经常走着走着就溜达到路边津津有味地啃起了嫩草。

陆慜:“……”

比起心力交瘁的二皇子,孟戚就显得从容随意。

唇边泛起的笑意,连带纱的斗笠都遮不住,即使周围吵闹得不行,人来了又去,他始终靠在车辕上看着路边的春华绿柳,迎着和风暖阳,无比的悠闲自在。

墨大夫被胖鼠啃过之后,起初也有点不自在,还好孟戚很快就出去了,墨鲤摸着方才被添了好久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压住忽然躁动的内力。

马车走走停停,墨鲤拿在手里的书卷半天都没能翻过一页,索性靠在窗边看起了春.光,只不过目光总是忍不住绕着某人徘徊罢了。

对高手来说,被人盯着看是有感觉的。

坐在车辕上的孟戚能这般悠闲自得,就是这个缘故。

于是这两人表面上赏春景,墨鲤赏着赏着就成了看人,而被看的人佯做一无所知,可是那份得意快要溢出来了。

“……”

陆慜如坐针毡,隔一会儿就挪动两下,恨不得直接骑上赶车的马,这样既可以驾驭这匹不听话的马,又能摆脱这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气氛。

“你在做什么?”孟戚怀疑陆慜吃坏了肚子,不仅坐不住,还满脸难言的痛苦表情。

“没……”

陆慜一个激灵,在国师冰冷的目光里坐直了。

他悄悄望车里,终究忍不住说:“那个,你为什么不进去?”

“你能认识路?”孟戚斜睨。

二皇子不敢说话了,继续艰难地驱使着马。

去青江渡口的路只有这一条。

前方又出现了拥堵,不过这一次似乎不是美人,许多儒生打扮下了马车,向远处一片彩锦围成的步障走去。

他们留下的轿子、马车停在一起不走,自然造成了拥堵。

一些路过的人也放慢速度,朝那边张望。

能用得起步障的,自然是高门贵第。

参加游春会不止有太京百姓,还有很多外来的商客,他们有的是做生意,有的是访亲拜友,更有一批借着讲学、游学的名义上京的儒生。

之前见太京百姓慕美之风盛行,他们表情就很难看,脾气大一些的人,直接念叨世风日下了。似京城这般文风鼎盛之地,又逢春日踏青,合该效仿前人,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结果受到追捧的不是才高八斗的名士,书生们自发聚起来文会根本无人问津,大家全部奔着那位魏公子去了,怎能不叫人为之气结?

这会儿看到一个主人身份很高,疑似文会的地方,便忍不住打听起来。

“……好像是张相府上的人,请了许多门生跟同僚饮酒唱和,听说再过一阵子,张相就要告老还乡了。”

“啊?张相公才五十吧,告老还乡的不应该是姜相吗?”

“这就不清楚了,朝堂上的事,我们哪里能说得清?”

听着路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陆慜撇了撇嘴,神情不屑,然后他就对上了孟戚饶有兴致的探究目光。

陆慜后背一凉。

“对张相辞官一事,你有什么想法?”孟戚随口问。

路堵着也是堵着,干脆就拿这活宝打发无聊好了。

陆慜硬着头皮说:“我能有什么想法?朝政的事儿,我一窍不通。”

“胡说。”

这次说话的人是墨鲤,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都逼宫谋反了,会对朝政一无所知?难道没有想过成功之后如何收服宰辅们?”

陆慜神情微妙,孟戚看出不对,诧异地问:“真的没想过?”

“……”

陆慜尴尬地转过头。

从前二皇子觉得有太子在,登基这码子事反正轮不到他。后来太子病重,二皇子只想着孤注一掷,能不能弑君最重要,朝臣什么的再说罢。

特别是找到了青乌老祖,这位自称天下一高手的老道,陆慜更是信心十足,自认只要有了这位高手保驾护航,弑君后借机掌握兵权,谁敢不服?

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陆慜老老实实地坦白道:“我方才觉得皇兄不会放过张相。”

“哦?”

“皇兄登基之前,锦衣卫副指挥使宫同知与刘将军就在查张相的挟势弄权的证据,虽然结果如何我并不知晓,但是登基大典上,张相直接告了假,这就很反常了。”陆慜一本正经地细数起来,“除非真的起不了身,否则这样重大的日子,哪有不去的道理。张宰相可能已经发现皇兄要对付他。”

“有点意思,然后呢?”孟戚继续问。

二皇子撇嘴道:“还能有什么,文臣的老一套呗?我以前看都看腻歪了,上书请辞,按照惯例,皇帝必须得挽留。估计这是张宰相的试探,他想看我大皇兄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再显摆一下自己的本事,半个朝堂都是他的人……张相根本不想辞官,这其实是威胁!哼,他错看了我大皇兄,大皇兄可不会受他要挟,也不会让他辞官回乡,现在不动手,定是为了把张相的党羽捋个清楚。到时候杀鸡儆猴即可,张相的门生故吏能为了权势依附,自然也会为了权势背离。今日过来参加什么文会的,我看都是傻!”

孟戚挑眉,他十分意外,几乎要对陆慜刮目相看。

他用传音入密对墨鲤说:“陆慜好像变聪明了,或许是跟六皇子打架打通了哪根筋。”

“若是脑中经脉堵塞,这人不是痴傻就是瘫痪,不是陆慜这般……”

孟戚立刻改口说:“大约是经历了这一番波折,又被迫出京离

开他皇兄,让他肯多用脑子了,所以看着比六皇子顺眼多了。”

墨鲤心道,如果不顺眼,陆慜根本不可能待在这儿。

换成畏畏缩缩,背地里打小算盘的三皇子,或者性情乖张的六皇子,别说拿一百两银子要求弑君,就算给一千两孟戚可能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把人带出皇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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