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落下,转眼到了年下,皇宫来人下帖子请皇族上下进宫赴宴。
谷雨穿了一件天青色碎玉兰花外披,在庄易面前欢脱的转了一圈问道:“好不好看?”
庄易软绵笑容挂在脸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认真点头:“好看,我的谷雨穿什么都好看。”
谷雨腼腆一笑,笑容甚甜。
每一次进宫对谷雨和庄易来说都是折磨,今天是年三十,各路皇亲和诸位大臣都在,不知向来以羞辱讽刺庄易为乐的皇帝庄岳又会出什么难题。
谷雨想到这,又是满目愁容。
见她欢喜与惆怅间来回转换,庄易似有读心术一般,轻抚谷雨额头:“别担心,虽然每年都会艰辛一些,好在我已经习惯了,若是这些委屈都受不了,如何在这世间活命。”
“我希望你早日摆脱这样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抢回原本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谷雨上前一步给庄易整理衣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庄易沉默,并不作答,只看着二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出神。
见他不说,谷雨也不好再问,他这个人,时而清晨透明,时而一眼望不到底,甚至谷雨有时候也觉得难以琢磨。
他看似与世无争,可偶尔眼神中似乎有暗潮涌动,丝毫不像是一个窝囊贪生之人,可每当谷雨试图细细推敲的时候,他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安静模样。
再次进宫赴宴,宫内一片喜庆颜色,红黄相接,尽显天家颜色。
请安后落座,谷雨看向能芳华,孟芳华如今服饰华丽,神采飞扬,正所谓正当盛宠,连面庞都透着红光。
孟芳华微微一点头,眼神中向谷雨传送着微妙的迎合。
谷雨心领神会,低头不语。
谷雨歪头瞄向殿内最外侧的林泗昭,随即又不漏痕迹的微微一笑。
林泗昭如今可以坐在天子殿堂之内,怕已是极限。
林泗昭眼神亦看向这边,眼神不善。
皇后一如既往脸色不美,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可碍于身份又不得不来。
与她气质截然不同,凌厉的许贵妃眼神如箭,朝底下宴桌上田婕妤眯了眯眼,田婕妤心领神会,端起酒盅朝皇上敬酒。
“眼见着又是一年过去了,嫔妾在这里祝皇上岁岁安康,祝咱们东茫国泰民安!”说罢,仰头将酒盅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谷雨曾与这田婕妤有过几面之缘。
田婕妤面容姣好,肤色白皙,鹅蛋脸,看起来圆润富贵,嘴大容拳,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据说也是出身富贵人家,自然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在的。
孟芳华说过,此人向来瞧不起她,时常在众人面前言语之间给她难堪,对许贵妃确实做小伏低。
她饮酒之时,孟芳华目光朝对面谷雨投来,谷雨心领神会,怕这田婕妤就是那倒霉的替死鬼了。
谷雨低头,庄易目光看过来,问道:“在想什么。”
谷雨嫣然一笑,朝庄易身前凑了凑,低声言:“你看这田婕妤,印堂上有一团黑气,怕是要有祸事。”
庄易只当她说的玩笑:“怎么还会看相了。”
谷雨笑笑不语。
今日一反常态,众人没有拿庄易做笑柄,众人推杯换盏,似乎他如同不存在一般。
许是上次一番言论,让林泗昭对谷雨有所忌惮,林泗昭虽然眼神中依旧透着些许嘲弄,可没有言语关于庄易的半个字。
殿上歌舞升平,烛火摇曳,酒香缥缈,众人微醺。
一片喜乐之声。
孟芳华也有了几分醉意,起身悄然走到田婕妤席前,亲自斟酒递给田婕妤,又面带笑颜不知与那田婕妤说了什么好话,田婕妤本来见孟芳华一脸敌意,见她赔着笑脸,也便松懈下来。
田婕妤向来是许贵妃用来打压孟芳华的一支强弩,虽然平日里二人不合,可如今孟芳华主动示好,田婕妤也就抬手不打笑脸人,接过孟芳华递过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些来往细节,谷雨在对面看的一清二楚。
谷雨关注是因为她心有所思,其他人亦是来回走动,互相敬酒,索性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约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谷雨见这有些醉意的田婕妤面色微红,眼神迷离,起身由丫鬟陪同出了大殿,既然没有与皇上请辞,想必是酒气太重出去醒酒透气去了。
谷雨拿起桌上酒盅,仰头饮酒的空挡与孟芳华眼神交汇,孟芳华了然于胸,招呼贴身宫女耳语几句,宫女得令便离开了。
稍许,一眼生小太监从殿外溜进来,俯身在林泗昭耳边轻语几句,林泗昭身形明显顿了顿,随即起身随小太监悄悄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