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尽管我对伍丁多多少少还有些来自方方面面的歧视——原因就不明说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这件大屋子从外面看,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却并不显得多么富丽堂皇。可是进了屋里之后,怎么说呢,入眼尽是一片耀眼的颜色!金灯银盏玉石凳,绫罗绸缎俏佳人。整个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东西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奢侈!
且不说伍丁身边跟着的两个类似于贴身秘书的艳丽女子,只看其他服侍的侍女都是容姿相当不凡,一应穿着也是穷奢极侈,我感觉这一家子的装修风格就是八个字: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甚至我觉得,他这里有很多东西无所谓性能——比如那金边儿象牙面儿的摇椅,论舒服程度,肯定没有藤椅来的舒服,但是对伍丁来说不重要。
“只要贵就对了!我喜欢昂贵的东西。俗不俗没什么关系,我从来不会自诩高雅的!在我来看,最贵的就是最好的!最贵的,就是最有格调的!”伍丁端着水晶杯,左边的侍女正给他倒上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他如是说。
我喜欢这种直白的庸俗——所谓大俗就是大雅,“真小人”至少比“伪君子”可爱,没错吧?
伍丁品着美酒,笑眯眯的看着我,却不说话。我端起酒杯,拿出前世品味红酒的做派来,轻轻的摇晃着,几圈儿之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接着抬头小啄了一口,品了品,才仰头一饮而尽。
对面传来的缓慢而柔和的掌声。我放下杯子,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装字母专业户伍丁。他优雅的鼓着掌,微笑道:“我本以为孙先生是战场上的好手,谋略中的俊杰,想不到在生活品味上也如此高绝!”
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左侧的艳丽女子便袅袅婷婷膝行到我身边,给我再次斟上红酒。伍丁继续用他特有的阴柔语气笑着道:“仅从孙先生刚才品酒的动作就能看出,一定有过漫长的高层社会生活经验,那绝不是能伪装出来的!对不对?”
我笑而不语。在装字母这项绝技上,其实我比起伍丁来的更醇厚、更低调的奢华!毕竟,比起他靠金装堆砌起来的土豪气息,还是我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装更有层次吧!
没想到这一下更是戳在了伍丁的痒处。他自幼出身在富豪世家,长大后凭借着家族的势力和资源,在整个西太平洋做的风生水起。用他的话说,自己不愁吃、不愁穿,生活没有压力,十岁之前就玩遍了人间能玩的一切。除了追寻格调,还能做些什么呢?
于是他便踏上了这条反复精装修的不归路。在他看来,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没有达到极致,只要想办法,一定能有更完美的装修方案。所以在他的身边,一切不美的东西、不贵的东西、不能显示他身份地位格调的东西,全都是罪恶的!都是应该被革除的!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切。后来我还得知,伍丁商会之所以和卡普兰商会那么势不两立,固然有前辈老人们积怨的问题,但是伍丁对同为富豪的卡普兰深深的、发自灵魂的鄙视和不屑一顾,才是将双方真正推向死敌的根本原因!
用伍丁的话说:“我怎么可以和这样粗鄙不堪的家伙在同一片大洋中航行?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不完美的下等生物必须被清除!”
尽管我猜想这些话可能是伍丁私下里表达自己的高格调时用的修辞手法,但是一来二去却只字不差的传到了卡普兰的耳朵里!于是双方的全面战争便爆发了!
我想无论换了谁,在听到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娘炮”这样羞辱自己,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于是这一打就是十多年。虽然伍丁的整体实力更强一些,作战也更勇猛,但是卡普兰背后有莫卧儿帝国的支撑,所以十年过去了,双方依然没有分出一个胜负!前些日子,正在亚丁湾附近度假的伍丁听说,有人假冒自己的名头大胜卡普兰!
这一消息让他非常高兴!非常兴奋!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名头被人借用,尤其是在打击卡普兰这样的事情上。对他来说,名声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值钱,他更看重的,是自己重视的事情——消灭肮脏的卡普兰。
“那么,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孙先生?”伍丁的声音再次传来:“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我并不清楚你攻击卡普兰商会的具体动机……”
伍丁微笑着继续道:“因为据我说知,卡普兰对待侵入东印度洋的刃海商会手段并不算极端!但是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对不对?只要你有你的动机,而我们的目标一致,这就足够了吧!”
我端起酒杯,再次轻轻的品了品酒,微笑道:“那么请告诉我,如果结盟,我能得到什么?”
伍丁被我问的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金钱!美女!地位!商路!你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我欣赏你这样的人!所以我很慷慨!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却没说话。伍丁面色渐渐平复下来,沉声问道:“怎么?这些还不足以支付结盟的对价吗?”
我抿着嘴笑道:“不!我要的不是这个!这不是我对盟友的诉求!”
伍丁听了我的话,再次燃起了兴趣,问道:“那么说说,你对盟友的诉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