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讨碗热水喝还能进屋歇歇脚暖和暖和身子,妇人秦氏惊喜得双眸微微发亮,连声道谢。
搀扶着她的少年这才悄悄看了眼声音很好听的少女,只一眼却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以前在镇上唱戏的口中说的仙女儿一般,没由来地臊红了脸,忍不住抿着唇又撇过头去不敢再多看少女一眼。
古月瑶引着母子俩到大门旁的门房坐下,低声与婉君说了句话,再与妇人赔礼一声才转身往院里回。
第一次进到这么漂亮的青砖瓦房大院的少年赵之景难免有些局促,也不敢到处乱看,只垂眸看着自己缺了一小块的草鞋踩着的青砖地面,心想,这家人可真阔气,铺了一屋子的青砖地面!不过仙女儿确实该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倒是秦氏不见一丝窘迫,坐在长条木凳上笑吟吟地与婉君说话:“真是多谢大妹子了,你家闺女儿生得模样这般好,人品性情还难得,将来定能配门好亲事哩!”
“啊、啊,是哩、是哩…”婉君并不是个多擅长跟人打交道的,应着秦氏的话也有些尴尬。
心思比较细腻的秦氏也瞧出对方兴许不大乐意跟自己说这些,便也没再多说甚,安安静静坐在木凳上。
很快古月瑶便去而复返,回来时还带了瓶儿与红柳过来,两人一个手里提着个小火炉子,一个一手里提着带把手的小锅儿一手拿了两个干净的碗,锅里还装满了水。
小火炉子里放了几块秋日里就晒干的松木,烧起来带了些松油味儿,但胜在火好,也比竹子耐烧许多,小火炉子摆到秦氏母子跟前,只需片刻便叫两人感受到了阵阵暖意。
秦氏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来拒绝道:“我们母子只是讨口热水喝,这如何使得?”
“婶子且坐着烤火暖暖身子,这本来家里也没热水,顺道的事儿。”古月瑶将自己手里捧着的小簸箩递给秦氏,笑道:“这是村里自己种的红薯,不值当几个钱儿,婶子且尝尝。”
原来是把自己早饭前烤的四五个红薯都拿过来给秦氏母子了。
盛情难却,再者秦氏正好瞧见儿子悄悄咽了下口水,慈母心肠怜惜打小没过过一日好日子的儿子,叠声谢过古月瑶的好意。
将母子二人暂且安置在门房处歇脚,古月瑶便与瓶儿红柳往饭厅会了,只留婉君在门口守着。
“饿坏了吧?这烤红薯还热着,先吃吧。”秦氏挑了个个头最大的红薯递给儿子,眉眼间是淡淡的笑意,多年困苦的生活也没有叫她刻在骨血里的温柔抹去。
赵之景摇头拒绝,自己伸手拿了个只有母亲手里一半大小的红薯,道:“娘身子弱,您多吃些。”
“娘亲脾胃不好,吃多了不好克化,咱们还有许多路要走,你多吃些。”秦氏还是将手里的大红薯塞给儿子,自己则拿了个小的开始剥皮吃,她们身上的干粮其实也剩得不是很多,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母子二人各吃了两个红薯,秦氏将炉子上坐着的水提起来倒出两碗,喝下一整碗热得有些烫的水,秦氏只觉得方才都被冻透了的身子这才暖和过来。
赵之景如同牛犊子喝水一般咕噜咕噜地喝完两碗,又将最后一个红薯吃进肚里,才满足地打出一个大大的饱嗝儿,打完嗝儿才赧然地望向母亲,蜡黄的脸都臊红了。
“没事儿,吃饱咱才好赶路。”秦氏爱怜地抚了抚儿子的脑袋,又给他倒了碗水:“再喝些水咱们便走,人主家心善,我们也不好赖着不走。”
赵之景端着一碗水点头应好,待喝完碗里的水,便将自己的碗与母亲用过的叠好摆在一边,再小心地将自己方才不慎弄掉在地上的红薯皮捡起扔进炉子烧了,背着不大的包袱跟在母亲身边出了门房。
坐在门口守着个小炉子烤火的婉君见两人出来,连忙站起来问到:“大姐还要水吗?”
“不用了,我们母子这便离去,多谢主家好心招待,日后若有缘再见,定当报答主家今日之恩。”秦氏笑得和善,再次郑重谢过这心善的主家。
婉君有些手足无措地连连摆手,又将方才摆在地上的竹篮提起递给秦氏:“这是我们姑娘说送给大姐带着路上吃的。”
不大的竹篮里头装了六七个红薯,母子俩要是省着点吃,也能顶两三天的干粮。
恩情欠多了也不愁还,秦氏也知如今自己不是矫情之时,连声道谢才接过竹篮,又道:“不知主家高姓,日后我儿若有本事,定叫他前来报答主家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