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
“不然呢?”卫枝反问,“让老烟去?你准备在机场跟他热情拥抱后,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当场把他的微信加回来吗?”她补充,“也不是非加不可,主要是不加的话,油费都不知道咋转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在小奶狗教练只会嘴巴花花的同时,姜南风女士也没有就此认输,显然她也早在南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把小奶狗教练这号人忘记到了天外边……
但是和渣男张口就来不一样。
她好歹还是要点脸的。
所以几秒后再开口,她的声音听上去难得有点死鸭子嘴硬:“那微信设置删除好友功能不就是为了删除好友用的,如果删了一个人就要被判死刑这么罪大恶极,那这个功能怎么会合法存在――”
就好像她真的觉得见面再加回来就好了,不会尴尬,且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卫枝嘲笑她:“最好是。”
姜南风:“本来就是。”
卫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姜南风:“要不是你一会儿要来接我,现在我给你也删了,让你品尝一下这个功能所带来的正义。”
卫枝:“呸!”
挂了电话,卫枝放下了手里把玩的压感笔,切入微信界面,找到蜡笔小新头像,给他说明了今晚姜南风要来的事儿,要问他借一下他的车,她去接机。
等了大概十分钟,对面回复了,就简单明了的一个“好”,搞得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犹豫要不要说个“谢谢”,那边又发过来两行字――
【崇:1103,你自己上来拿车钥匙。】
【崇:下去开车的时候记得把你的王八屁垫带上。】
卫枝不懂这什么意思,还不耻下问。
【少女叽:怎么了,路上颠啊?也没事,一点点,我又没痔疮。】
不仅不耻下问,她还有心情搁那贫。
眼睁睁看着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几秒,蜡笔小新头像拥有者显然一点没有被她的贫嘴幽默到,语气相当有事说事――
【崇:不是。】
【崇:车高,不加垫子怕你踩不着油门。】
卫枝:“……”
你阿妈的。
【少女叽:一个提问,你今天推坡推摔了闹得人尽皆知这件事赖我么?】
【崇:?】
【崇:我当时在看你。】
不赖你赖谁。
【少女叽:……】
【少女叽:你换个头像吧,用什么蜡笔小新,换成葛朗台老爷多好,刻薄又抠门。】
然后对面就不搭理她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卫枝冲着手机做了个鬼脸,放下手机,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太太,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抓起压感笔认认真真肝起了更新。
这一肝就是好久。
糊了几张线稿的色块,再一抬头,她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此时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半。
小姑娘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伸了个懒腰,此时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一声赶紧拿过手机,看了眼――
微信安静如鸡。
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漠,根本一点不好奇刚才说来拿车钥匙的人为什么磨叽了三个多小时也没出现。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雪厚路不好走,开车肯定得慢,再不出发就有点迟了。
卫枝套了件驼色高领毛衣和同灰色系的羊毛长裙,蹦q着踩进暖和毛茸茸的粉色雪地靴里,在镜子前面随便扒拉了下头发,房卡揣兜里就匆匆出了门。
进电梯,上楼。
按着房间号找到了1103,在昏暗的走廊上,房间门是开着的,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卫枝犹豫了下,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还是先站在外面礼貌地敲敲门。
没人理。
她这才伸手把门推开。
伴随着橙色的光从屋内倾洒而出,门缝越开越大,原本站在门外这会儿刚刚抬脚步入门里的小姑娘直接被房间里扑鼻而来的艾草为熏得打了个喷嚏――
皱起鼻子,她把门开到最大。
屋子里没人,从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卫枝站在浴室门外等了一会儿,“崇哥,”她猫似的叫了声,“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人大概没听见。
电视机开着,在放某届冬奥会单板滑雪的比赛录像,解说员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
【下面站在准备台的是我国选手单崇。
今年二十二岁,出生于辽宁省,十九岁正式加入国家队,这个年纪对于单板滑雪来说不算年轻……
但是相比起今日他才终于立于冬奥赛台,他在国内雪上运动业内却早就少年成名,今日,他背负许多人的希望站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名字,卫枝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看向电视机屏幕。
【据我所知,这是目前唯一进入预选赛的男子单板滑雪项目的选手……毕竟单板滑雪这个项目在国内起步比较晚,不是传统强项。
好,他出发了,是正脚出发,一个正脚内转1620°再接,哦,再接thodgrab――落地!站住!很稳!现在我们可以听到现场的掌声非常热烈,因为这是一个深受大家喜爱的单板跳台招牌亮板底动作!】
卫枝:“……”
这段录像她挺眼熟的,当年被单崇的白月光和朱砂痣梗搞得上蹿下跳时,这人哄她在车上放的录像,就是这段。
这会儿他猫屋子里看自己的比赛录像这事儿有多自恋暂时不说,卫枝今天才发现她上去看到的视频好像是阉割版的――
以前她没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她才反应过来,她之前存在手机里的比赛视频,无论是什么比赛,基本都没有前面那段解说员对单崇的姓名、年龄短介绍。
现在想想,这基本不太可能。
任何比赛的专业解说员,在看到本国选手登台比赛时,肯定都要着重介绍一下的……更何况这个解说员之后明显连别的国家的人都有员在讲单崇名字的这段却被剪掉了。
否则她应该早就该能够根据名字,能把教练大哥和眼镜布大佬稍微对上号的。
……………………为什么啊?
站在屋子中间,被艾灸味儿浸泡住的小姑娘露出个茫然的表情,百思不得期间,同时眼睛扫过屋内的一切――
屋子里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乱的像狗窝似的,被子掀开,上面扔了一件背刺上午穿的那套雪服,速干衣皱皱巴巴,内穿护具也是随便一扔,雪鞋东倒西歪;
另外一张床则整洁的像有强迫症,床上就有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之外放着个医药箱,医药箱打开的,里面有绷带和云南白药,床边的垃圾桶里扔着几个点完的艾灸……
不用问就知道后者属于谁。
――这人还挺养生,上午摔了一跤,晚上回来就艾灸安排。
卫枝正在心里犯嘀咕,这时候在她身后,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电视机声音大,这会儿她心里还在琢磨阉割版录像和艾灸的事儿,一下子没注意……
等浴室门打开,她才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
奶白色的水蒸气蒸腾而出。
水蒸气里,赤着上半身的男人踩着拖鞋慢吞吞走出来,看着大大敞开的门,愣了下。
脱掉了宽松的雪服,男人身材修长,喉结突出,肩宽腰窄,那双总是能轻而易举把卫枝鸡仔似的拎来拎去的手臂肌肉紧实隆起……
视线下移。
他下半身只随便套着一条牛仔裤,裤腰带都没扣拉链也没拉就这么随意敞开着,露出底下黑色的布料。
手里握着块白色的毛巾搭在头上,站在门边。他发丝还在往下滴水。
水蒸气稍微散开一些,与此同时,目光从门外收回来,男人稍微侧过身,于是他背部,从臀线往上到腰顺延着半条脊椎,一条狰狞的伤疤暴露在房间另外一个人的眼中――
就像是完美的画作被蛮狠的歹徒用刀粗暴、猛烈地切碎。
它还是艺术品,甚至因为残次而带来更猛烈的视觉攻击。
当一滴水顺着那条如蜈蚣的伤疤滴落,无声地滑落消失在男人微内陷的背部线条与牛仔裤腰投下阴影边缘……
卫枝呼吸一窒。
心脏骤停。
她伸手,死死抓住了手边椅子的把手。
这轻微的响动,不知道怎么的反而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让男人听见,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彻底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就与立在自己床边的小姑娘四目相对――
单崇的视线在卫枝的脸上定格了几秒。
在他眉微一挑,缓缓眯起眼时,卫枝感觉从地底下长出藤蔓缠住了她的脚。
令人窒息的沉默对视中,男人不知道电光火石地想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浴室,然后……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在浴室扑出来、扑到外面的镜子上的水蒸气上抹了一把。
卫枝:“……”
如果说刚开始卫枝还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玩意儿,那么此时此刻看见那一抹水蒸气上手掌长长的拖拽印子――
她懂了。
卫枝:“我就是来拿个车钥匙。”
单崇闻言,抬眼,扫了她一眼,点点头:“哦。”
在卫枝逐渐僵硬的表情里,扔了毛巾,男人抬手,把自己的牛仔裤腰带扣好,拉链也拉到一丝不苟。
卫枝:“……”
怎么了,拉这么严实,看一眼就会少一厘米吗?
卫枝:“……”
绝望。
这《健身房日记》梗是过不去了。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