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方来的手瞪他一眼，穆白倒也听从警告，在安全地方站稳，道：“你早料到他们会追来，提前设好陷阱，就等着他们上钩？”
方来道：“慕真人被我带走，十天之后便可复生，届时便可亲口说出真相，十二城怎么可能不着急。”
指指自己，方来道：“再说，像我这种和长生君有过节的魔头，若是吸取了真人的修为实力暴涨，第一个倒霉的不正是他们。”
穆白认真辨认山谷中的修士，道：“楚晖不在。”
方来道：“活得越长越是怕死，楚晖就是个缩在壳子里的老王八，岂会这么轻易露头。我们此番也不过想着多抓几个楚家嫡系弟子，让长生君这老王八多心疼几天。”
说完，方来望着山谷中脸色略沉了沉，道：“不过，琼楼的人怎么也来了？”
十二城不会蠢到只靠他们一家就来攻打魔修老巢，必然是要想方设法拉拢别家联手。
然而琼楼是虞真的师门，虞真为上任楼主谢渺的真传弟子。琼楼如今的楼主谢逸正是谢渺之子，虞真的师兄，亦是虞真已经定下婚约的未来道侣。
就算十二城用慕岁白亲手杀了师弟一事大做文章，看在虞真的面子上，琼楼也不会和十二城联手。
除非虞真也认为慕岁白和魔修勾结。
作为那个“被勾结”的魔修，方来心虚了一下下，视线在山谷中逡巡：“虞真人呢？”
曾经搜魂取得岑雁海的记忆，穆白道：“虞真有个师弟叫苗无青，不久之前在惠泽山一带失踪，岑雁海知道消息后告诉了虞真，他赶去调查情况了。”
又是惠泽山。
陆潺之前也提过这回事，方来当时没有太在意。
山谷中仙修们渐渐气力不支，埋伏在周围的魔修们蠢蠢欲动。
穆白忽然听见方来喊他：“小真人。”
他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转头，肩头被方来按住，高挑的男子低下头，唇便贴着他的耳根柔软地划过脸颊。
穆白一愣，恼羞成怒。
不等他拔剑，就看见前面不远，方来飞快闪身掠至悬崖边，指腹轻轻抚摸嘴唇，回头冲他一笑，纵身跳下悬崖。
穆白追至山边，方来已经凌空踏空赶往山谷，指挥一众魔修冲进仙修的防御阵中。
穆白同样一跃御剑破空追去，方来听见背后风响，回头笑道：“小真人不必跟来了，这群乌合之众不是我的对手，不用为我担心。”
说话间，两人已一前一后冲进山谷。
人群乱糟糟嚷起来：“魔修！魔修出现了！”
“是方来！”
“方魔头在这里！”
十二城尚未完全说出真相，只告诉其它宗门，玉泉宗的小弟子穆白背叛师门，勾结方来灭了玉泉宗，之后继续助纣为虐，和方来一同设计劫走了慕岁白的尸身。
楚文亭、楚文台两兄弟在人群中与魔修混战，看见穆白，顿时神色一喜。
楚文亭朗声道：“魔修狡诈，诸位同道勿要与他们多做纠缠，先杀那个无耻叛徒，明我仙门朗朗乾坤！”
他手中墨笔一挥，一团墨渍在穆白脚下炸开。
地面浮现黑白八卦，穆白恰落在白色一端黑点上，周围雪白亮起光华，眨眼间，周围所有十二城弟子自动被传送到白色区域。
穆白被人潮重重包围。
方来眼前一花，被传送到黑色一边，变了脸色立刻看向穆白的方向，两人之间已隔了数十名仙修。
楚文台就在少年身后，不到半步距离。
周围其他魔修全被十二城弟子拦住。
方来心急如焚，正要去救人，忽然面前脚下划过一道墨迹，地面如同高墙隆起阻隔了视线。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飘浮在半空的楚文亭，方来从未如此焦急不耐，怒极反笑，右手凌空一点，拈住一枝灼灼怒放的红梅。
花瓣飞舞如血，方来抬头笑道：“我原不想在他面前把事情做绝，可有人偏偏要往死路上走。”
楚文亭冷哼一声：“大言不惭！看你有什么本事破老夫此阵！”
嘴上故作轻蔑，楚文亭心中暗暗提防。单打独斗他绝不是方来的对手，他要做的也只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弟弟那边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楚文亭皱了皱眉，心头泛起一丝忧虑。然而很快他又觉得不必担心，若慕岁白还在他自己的身体里，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但对付一个小仙修，还不是手到擒来。
——
水墨八卦被鲜血染透，墨迹被血水冲淡，包裹阵法的结界轰然碎裂。
阵法之外，其他仙修已经悉数被魔修擒获，封住修为捆绑结实丢在一边。魔修们呆呆望着阵里，本该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但谁都没有动。
十二城数十名弟子大约是没有活口了，倒在血泊中。少年一身白衣只溅了些许血点，如同白宣纸上点了几朵红梅。
他平静地收回灵剑，看了魔修们一眼，道：“封住他们魂魄，勿让他们逃走通风报信。”
魔修们回过神，纷纷赶来照做。
穆白转头看向八卦另一半，土墙高耸纹丝不动，围得宛如一个封闭的铁桶。
走到土墙前，穆白道：“再装，我就当你真死了。”
土墙轰然碎裂倒塌，楚文亭倒在远处生死不明，方来就站在穆白面前，曲膝蹲下往前俯身，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吻上少年脸颊。
男子殷红双唇下，擦去少年脸颊溅上的一滴血点。
方来舌尖舔了舔唇。
穆白心里方来已经是个死人。少年满脸嫌恶，后退半步，骤然出剑。
方来蹲着，身高与少年相仿，剑锋迎面刺来，正对准方来咽喉要害。
方来像是看不见危险，目光穿过剑光，半是温柔半是促狭凝视着少年的脸。
剑锋紧贴他颈侧滑过，锐利寒气在肌肤上划出一道狭长红痕，剑尖刺向方来身后。
一声碰撞轻响，灵剑仿佛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某种利器。
然而方来身后空无一物，也没有其他人影。穆白往前一步，灵剑仿佛刺穿什么，空气中同时传出碎裂声和人的惨叫。
人影突兀浮现，负伤倒地翻滚。
这是一个漏网的仙修。周围的魔修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把人制住拖走。
穆白看见那人是琼楼门下，样貌仿佛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正想过去问问，突然，面前的方来往前一靠就靠在他肩上，手臂一环将他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