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今日清晨燕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景王被人打啦!
见识过平日里景王是有多傲慢的世家们一听带着消息顿时来了兴致,四处派人去打听,而那些派出去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下人们也不负厚望,很快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给弄清楚了!
原来昨日夜晚景王同几个好友一起去春风楼找乐子,你说去就去了,可偏偏他还不想别人因为自己的身份巴结他,还是隐姓埋名去的!一去到就说要找他们那儿最出名的花魁姑娘,可偏偏那花魁姑娘一直以来都有金主在后面捧着,寻常人她也看不上,便借口身体不好给拒了。
景王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再加上楼里的老鸨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彻底激怒了他的好胜心。本来就是一个姑娘,也没什么,但景王从小到大想要的就没得不到的,更遑论她们的态度还那么差,一气之下,豪掷千金,说是今天必定要见着那花魁姑娘。
——整整一箱子的黄金啊,就那么被送了出去!
那老鸨哪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当即也不顾花魁姑娘有没有被人包了,高高兴兴地便把人送到了房里,还安排好了一应事物。
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那花魁姑娘原也是高高兴兴的待客,可谁能想到,原本说好了最近忙不来了的金主今天忽然来了兴致,要找花魁姑娘!
可那花魁姑娘正忙着呢,哪有时间招待他啊?
这下可不得了了,那金主乃是宣平侯府赵家的小公子,素来便是个纨绔的主,春风楼花魁姑娘说是妓子,那也被打上了赵小公子女人的标签,如今来了个不知什么身份的暴发户也敢跟他抢女人,赵小公子能不气吗?当即派人回家喊了几个打手过来,直截了当的踹开门,围着景王便是一顿毒打。
景王也是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浑身上下都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了,他大喊了一声“我是景王”,本以为那些人能够住手,却不料赵小公子冷哼一声,直接说着“莫说你是景王,便是天皇老子在这儿,敢跟本公子抢女人,本公子也不会放过你!继续打!”
景王无可奈何,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文弱的书生,有哪里打得过那些彪形大汉?直至被打得断了只胳膊,瘸了条腿儿,赵小公子这才命人停下,还狠狠的唾了他一口!
更可悲的是,那花魁姑娘见着赵小公子来了,立刻哭哭啼啼地说着什么自己是被强迫的,景王拿钱砸人,妈妈的安排她不得不听……
美人垂泪自是惹人怜惜,赵小公子素来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这件事下来,那花魁姑娘倒是丝毫没有损失。
直至后来景王府的亲卫来了,众人才知道原来那人当真是景王。
后面的事不必多说,尽管宣平侯府素来是站在景王一边的,可丢了这么大的脸,两者的关系还能不能恢复如常就不好说了。
了解到事情的起因经过,一时间,京城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倒是给那些世家提供了茶余饭后的笑点。
众人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万万没想到,还没到中午,这事情竟然又有了转折。
原是景王被打的浑身青紫,连那双本来俊美的脸都肿成了一块青一块紫的大猪头,便是宣平侯亲自登门为自家孽子犯的错道歉也不见景王态度稍微有些好转。宣平侯府心里也憋了一口气——你说你堂堂一个王爷,逛个青楼还要隐姓埋名,不是活该被人打吗?再说你身份尊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去跟人抢一个不干净了的青楼妓子,引发了冲突,又怪谁?
宣平侯越想越气,又考虑到当今圣上登基三年,政治清明不说又是颇有手段,将朝中不服的声音压了个严严实实的,而相比之下,景王此生能登上大宝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本来只是想搏个从龙之功的宣平侯见着景王没什么希望了,又被他那般羞辱,索性也不低三下四的哄着他了,气鼓鼓的离开了景王府,转身就递了折子进宫朝皇帝告状去了!
另一方面,景王妃知道这个消息后气急败坏,可她终究是个女人家,不好去跟宣平侯说什么,于是她就直接去了春风楼,摆着大大的架子堵在人家楼外面要让花魁姑娘出来见她。
老鸨好声好气的劝她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谈,她却说怕这腌臜的地方脏了她的鞋子。老鸨无奈,只好将花魁姑娘叫了下来。
孰料大庭广众之下,景王妃见着人就是一耳刮子,直至把人扇在地上,还指责她是狐狸精,专勾引男人!
那姑娘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要不然也没那个能耐将赵小公子拿捏得死死的。看着景王妃咄咄逼人的驾驶,索性直接瘫在地上,一边委屈地拿着手帕抹着眼泪,一边还说是景王指名道姓要点她的,她本与赵小公子情投意合,不愿伺候旁的男人,可景王却出言威胁,她无奈,为了楼里的姐妹才不得以献身的。
这话一说出来,既表明了景王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肆意妄为,又为那花魁姑娘博得了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本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围的人见了景王妃的阵势都好奇的围了上来,听了花魁姑娘这话,一是对景王妃指指点点,语气中不乏嘲讽,连带着还在卧床养伤的景王都鄙夷上了。
——一个亲王,却干出如此下作之事,当真是给皇上丢脸、给淮南王丢脸。
景王妃气得面目通红,正待命人掌嘴,却又听那花魁又哭哭啼啼说话了,言语间很是卑微委婉,却不难让人听出来是在说景王床上活儿不好,技术差,还短小!
景王妃差点被气晕过去,知道自己在那贱人手中讨不着好后,再加上周围百姓异样的目光,脸上火辣辣辣的疼,终究是没脸再在那里待下去,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
这件事后,燕京城里就有人说景王床上功夫不好,慢慢流传到最后,竟然有人说景王不行,还因此有特殊的怪癖!
而景王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再加上得知了宣平侯叛变的事以及皇宫里来的皇帝和太后的训斥和罚俸,重重打击下,竟吐了一口血,气得昏了过去!
这些,钟闻月从向来喜欢打听八卦的兰袖口中得知后,只淡淡的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
也不知是昨日要生孩子的话刺激到了顾卿流还是怎么地,昨儿心满意足地用了一顿地道的江南菜晚膳后顾卿流就开始死命得折腾她,一直到三更半夜,钟闻月哭的嗓子都哑了,求他放过她,可那个禽兽跟不知疲倦一样,安慰她很快就好很快就好,可直到钟闻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也没见他好。
气得钟闻月都想怀疑他是不是就是想事先把她喂饱,然后他自己就可以放心地享用大餐了!
钟闻月悠悠转醒后,看着外面的天色就知道已经不早了,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哭着求饶的丢人样子,暗自咬牙。可偏偏环在她腰间的手还不安分,四处摸来摸去,尤其是后面传来的熟悉触感更是让她面色一黑。
“顾卿流!”她恶狠狠地道,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
“怎么了,娘子?”顾卿流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仿佛一大清早就兴致勃勃的不是他一般。
钟闻月见状心里更是憋闷得不行,一气之下,抬脚就狠狠的踹了他一下!
“砰”的一声,毫无防备的顾卿流一脸茫然地瘫坐在地板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在他心中原本娇娇弱弱的娇妻。
就连原本在外面守着的兰衣都被这动静吓得一惊,忙出声询问:“王妃?可是出什么事了?”
钟闻月随口将兰衣打发了,然后垂眸,看着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的顾卿流,也为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的行为感到些许后悔,但全身上下传来的不适感却再次提醒她昨天晚上这个禽兽造的孽,一通矛盾之下,她干脆转身背对着他,眼不见心不烦。
“娘子?”顾卿流衣衫凌乱,露出来的胸膛隐隐可见浅色的抓痕,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活像一个被糟蹋了的良家妇男。
钟闻月充耳不闻,可耐不住有人脸皮厚,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她:
“娘子?”
“娘子!”
“娘子……”
钟闻月猛地坐起来,看着眼睛骤然亮起来的顾卿流,无奈道:“地上很舒服吗?还不赶紧起来!”
“好嘞!”顾卿流一骨碌爬了上来,拥着钟闻月,讨好的笑着:“还在生气?”
钟闻月睨了他一眼,话也没说,直直的下床,把兰衣唤了进来伺候她穿衣。顾卿流就腆着脸待在她身边,任她态度冷淡,也不放弃。
直到用过早膳过后,顾卿流还是一直黏在她身边,钟闻月实在是绷不住脸了,只好问道:“你就没事要处理吗?”
“哪有什么事啊?”顾卿流道:“朝中的事我也不懂,反正有皇兄在。景王这一次也被收拾老实了,起码两个月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我自然也就没什么事了。”
钟闻月一顿,想起昨天顾卿流说的话,心下明了。
景王这件事,同顾卿流怕是脱不了干系。便不是他直接动的手,里面也少不了他的手笔。
两人用过早膳后,顾卿流将人拉到正房正厅,钟闻月正疑惑着,一进门便见着几个人正站在正厅里候着,为首的哪一个身材圆滚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赫然便是素来打理王府上下的管家。
钟闻月眸中一动,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随着二人走上正位,那几人也是连忙行礼,道:“老奴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顾卿流平淡道,他冲着钟闻月微微一笑,介绍道:“这些都是府里的几位管家,管着王府大大小小的事。这是老李——”他指了指最前面的人:“王府大总管,一应事务都由他管着。是从宫里出来的母后身边的老人。”
“剩下的几位管家分管府里不同的事,也都是可信的。”
毕竟王府家大业大,虽然顾卿流不上心,但也不能就在那扔着一概不管。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王府里的一些人手都是皇帝太后给他安置的,也都是信得过的。
“府中中馈繁杂且乱,你日后要接手少不了费心费神,这几个都是能干的,多少也能帮你一些。”
“王府的账册也是繁琐的紧,我先让老李收拾妥当,过段时间再送到你那。”
“王爷说的是,奴才们旁的不说,王府的活计也做了几年的了,多多少少都是熟悉的,王妃日后要是有任何事,只管问奴才!”为首的大总管闻言,立刻讨好地笑笑。
钟闻月怔忡的看着一脸认真的说着的顾卿流,见他是真的为自己着想,眼眶不由慢慢发酸。
他在婚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整个王府都是你的,可不是嘛?嫁进来不过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府中中馈交付到她手上,生怕她不相信他说的话般。
钟闻月忍不住低声一笑:“王府中馈繁琐,你倒也真舍得让我担这么重的担子?”
顾卿流眨眨眼,忽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媳妇儿娶回来是用来宠的,哪能一直让她操心这种俗物?
他想了想,要不干脆直接让她管着库房?平时有什么需要指出的都要同她说一声,管账什么的就免了,却听钟闻月道:“各位都是府中的老人,王爷也是信重你们。本王妃初来乍到,对府里情况一概不知,日后还得各位多多帮扶。”
“王妃言重了!”几位管家立刻诚惶诚恐道,暗里却是有些不明所以,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闻月看着他们,也没卖关子,道:“各位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想来都是经验丰富,王府有各位在,王爷本王妃也放心。”
那几人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果然,便听钟闻月道:“各位往常是做什么的现在不变,李管家还是负责统管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只在每月月末将账册呈上来让本王妃一观便是。”
各位管家面上都是一阵狂喜,如此下来,相当他们手中的权力基本上没变!只是最后加了一道月末检查的工作,与他们而言,也根本不算什么!
毕竟,能被太后选来管淮南王府的,不说旁的,品性还是不错的,再加上,淮南王向来大方,平日里的赏赐也不少,他们完全没必要铤而走险做一些贪墨之事。
平日不做亏心事,安安分分把该做的工作做好,自然不怕月末王妃的检查。
几位管家可以说是大喜过望,毕竟他们平日里接触的一些旁的大户人家的管家也不少,但不说哪户人家像淮南王府这般没有女性长辈掌管中馈,便是真的有,等主人家娶了亲,女主人进门,他们手中的权力也得减半成,这还是好的!又哪有像淮南王妃这般宽和的?
一时间,诸位管家对钟闻月这位新来的淮南王妃心里多了几分信服,心中暗暗想,日后做事,定要更加妥当些。
看着那些人面上的表情,钟闻月如何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当即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只是心中却感慨万分。
前世,安平侯夫人嫌弃她出身小门小户,从不让她插手安平侯府中馈之事,平日里她得到的,也只是她应得的,丝毫不多。
但侯府世子妃的月例就算再多又能有多少?钟闻月花钱不是大手大脚的性子,但也耐不住燕京众多贵妇往来的费用,她的嫁妆又不敢随意动用,因此总是入不敷出,平白遭了许多人的嗤笑。
即使是安平侯去世,楚霄继位成了安平侯,此时已是老夫人的安平侯夫人还是牢牢地把住中馈,丝毫不给她插手的余地。楚霄又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万事不管,再加上安平侯夫人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对她多疼爱的模样,擅自说什么,倒显得她贪得无厌。钟闻月无奈,也只能忍着手头拮据的日子,只能一文钱掰作两文花。还是后来安平侯府老太君,楚霄的祖母知道这件事后,狠狠地训斥了安平侯夫人,她这才有机会接触一点点府中中馈之事。
现在细想起来,那些事仿若梦般遥远虚幻,被她现在的美好生活衬托得越发不值一提。
待人都走了以后,顾卿流才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你倒是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钟闻月轻笑,“先不说那些人肯定是值得信任的,不然你也不会他们介绍给我;就说王府家大业大,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手忙脚乱之下,难不成不会出什么岔子。如此,还不如让那些人管着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顾卿流看着笑意盈盈地小女人,实在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他真是……越来越爱她了。
钟闻月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揉了揉额头,奇怪道:“怎么了?”
“没事!”顾卿流摇摇头,却是满怀爱意的看着她,弄得钟闻月更是茫然。
顾卿流闲着没事,便把时间都放在陪钟闻月上面了。此时又是二月,虽说还有些冷意,该开的花也都开了,阳光虽明媚却不灼人,正是好天气。
昨日忙着进宫,钟闻月都没来得及看淮南王府,顾卿流便带着她,认认真真的将王府的每处都逛了一遍,还跟她说自己对王府不太上心,里里面的一些东西都是工部当初建造时自行决定的,你要是看什么不顺眼直接拆了重建便是,反正他也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