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众人都清楚,事实上大将军府已经脱离了朝廷的辖制,但真的说得这么明白,心中不禁也有些唏嘘。
吴争就象是没有看见众人的神色一样,摆摆手道:“咱总不能老是热脸贴人冷屁股吧?权臣、逆臣,这等称呼戴在我的头上已经三年有余,那就不妨干脆一些,做个了断吧!派人上书朝廷,就说朝中有奸倿作祟,致使忠良无端遭受冤屈、罢黜……我很不满意,如果皇帝无力清理朝堂,那我可以带兵北上效力,清君侧!”
所有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清君侧,自古以来,清君侧清得都是君王自己。
这不摆明了威胁皇帝吗?
张煌言道:“这……这不大好吧?是不是拟文时再斟酌斟酌。”
吴争气势十足道一摆手道:“又不是请客吃饭,文字再谦恭也脱不了谋逆的实质,怕什么……再说我也就是吓吓那娃,省得一天到晚在背后搞阴谋,让我不省心。”
众人啼笑其非,敢情不是真打算起兵造反,是吓唬吓唬。
张国维沉声道:“既然大将军没有真起兵的意思,何必太过张扬?我以为玄著说得在理,用词还是斟酌斟酌为好。”
吴争无奈地点头道:“行,那你们就斟酌去吧,反正有这意思就行。”
张国维道:“可我等不知道大将军意图为何?在我看来,这事真要追究起来,错还是在我们一方,毕竟我们羁押了钦使,还擅自调动了京卫。”
吴争奇怪地看了张国维一眼,“张公啊,你就是太实诚,难道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叫恶人先告状吗?”
众人莞尔。
吴争却正容道:“莫老没有别的困难了吧?”
莫执念应道:“有这批商税,老朽这儿就没有太大困难了,大将军放心,抚恤将士、补充新兵之银,老朽会一一安排妥当。”
“好,那就有劳莫老了。”吴争转变话头道,“诸公应该知道,敌酋多铎被俘获,我打算在绍兴城公审多铎,然后杀了他,以平民愤。诸公以为如何?”
这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张煌言急道:“这可不行。多铎可是清廷和硕豫亲王,杀他,清廷必不肯善罢干休,若两朝由此展开一场决战,后果不堪设想,大将军要三思啊!”
张国维也认同道:“吴争,这可不是小事。我们都知道,钱将军为国捐躯,心中悲痛。可若你以此泄愤,确实有欠考虑。”
连莫执念也反对道:“大将军三思,以多铎的身份,我们完全可以与清廷讨价还价,老朽不敢多说,让清廷付出一、二百万两赎金,应该不难,您这一杀,杀得可是到手的银子啊。”
吴争见众人都反对,叹息道:“诸公所说的理由,我都明白。可我想问一句,我们走到一起,究竟是为什么?就为另建一个朝廷,高官厚禄?显然不是,我们想要的是驱逐鞑虏,重现汉唐盛世。”
“首先,多铎确实非同凡响,之所以被我军所败,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和运气在内,或许还因为他轻敌。将他放回去,或许真能得到一、二百万两,可日后他所造成的我军损失,恐怕远不止此数吧?”
“其次,清廷一定会报复,这几乎不用怀疑。可我想问诸位,就算放了多铎,清廷就能与我们和平共处了吗?我们就不再想北伐了吗?显然不是!既然不是,那为何还要放他?”
“再有,皇帝派廖仲平南来之意,想必你们都清楚了。如今廖仲平被羁押,此事恐怕无法善了,皇帝和那些老臣,或许可以容忍清军大胜明军,却无法容忍臣子忤逆朝廷,这关乎某些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颜面。加上我已经决定截留赋税,由此朝廷必定有所动作,而我们也不可能再做些原则上的让步,内战便会暴发,这就便宜了北边的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