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娖突然泣道:“他们都是朕的亲人,朕若加害于他们,日后如何去见父皇和皇兄,又如何面对历祖历宗?”
黄道周、王翊、张同敞面面相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搞哪样?
真要等到他们发动,刀斧加身才反抗吗?
可那时怕是晚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许多“忠臣”都是墙头草、随风倒,象朱慈煃他们,哪个不是宗亲,真要是让他们冲进宫中,挟持皇帝、逼迫退位或禅让,“忠臣”们恐怕会迅速一面倒。
毕竟,谁都不想一个女子坐在那个位置上,之前是没得选择,被迫,不得已。
张同敞“扑通”跪下,谏道:“八万京卫右营,其中指挥使、千户十有八九都是宗室子侄辈,若陛下稍加纵容,他们便会起异心,追随荆王等人……到时,若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朝臣们再煽风点火,便是野火燎原之势。恳请陛下决断!”
突然发作起来,指着张同敞道:“连汝也敢逼朕戗害宗亲……究竟是何居心?真当朕不能惩治于你么?”
二十七岁的张同敞,血气方刚,他梗着脖子道:“臣忠于陛下之心唯天可表……之前蒙陛下青睐,授臣右营都指挥使之职,臣担负京城卫戍重任,绝不容宵小伤害到陛下。”
朱媺娖尖声道:“放肆!你口中之宵小,是我朝诸王!任何一人,那都比你金贵……。”
张同敞被这一声“金贵”,激起了心中豪气,他硬抗道:“臣非逼迫陛下,只是事态紧急,容不得踌躇……之前陛下对臣言,欲择日下嫁于臣,如此说来,陛下又怎可说,臣比不得他们金贵?况且,荆王一众,蓄意谋反,是叛臣而非亲王。”
朱媺娖脸色顿时一片赤红,她愤怒地瞪着张同敞,目光若能杀人,估计张同敞得死几个来回了。
黄道周、王翊意外地互视一眼。
其实,之前天子要下嫁右都指挥使张同敞的小道消息,在应天府也非常流行。
黄道周、王翊都略有耳闻,但不相信,他们都明白,朱媺娖与吴争之间有一段难言的秘事,所以仅是一笑了之。
可此时,张同敞当着皇帝和二人的面,竟直言此事,还明说是朱媺娖自己的意思,又怎能不信?
但这太突然,太令人意外了。
倒不是说,张同敞身份不配。
张同敞是名相张居正曾孙,崇祯帝下诏追复张敬修(张居正长子)的官职时,授张同敞为中书舍人(从七品)。
所以说,张同敞算是根正苗红。
清军南下时,张同敞奉崇祯之命,慰问湖广诸王,顺道调兵云南。
可事没办完,京城就陷落了。
之后,张同敞接受了朱聿键(隆武)的命令,在湖南辅佐何腾蛟抗清。
后,何腾蛟兵败,张同敞撤回福建。
再后来,清军入闽,隆武朝亡,张同敞与黄道周一并被俘,直到多铎攻绍兴,当时的杭州卫指挥使钱肃典,拼死攻破清军所占的宁波府,解救了黄道周等人。
张同敞才重获自由,一直在义兴朝任兵部侍郎一职。
所以,张同敞阅历也堪称完美。
根正苗红,加上阅历完美,那就配得上朱媺娖了。
而朱媺娖虽是皇帝,但终究是女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皇帝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