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秋淮觉得宴迟不该是这样的人,却最近总是能在图书馆这种和他气场具有强烈违和感的场所碰到他。
隔着一张桌子之处,正对面的宴迟一直起身抬起头,周围人看过去的目光都多了许多。毕竟是学校名人,目光多似乎也很正常。
而眼下场景也有些诡异。
握着笔,捏着笔杆转了转。她该干什么,友好地打个招呼?热情地邀请一块儿自习?……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寒。
正纠结,而对方手整理头发的姿势没来得及放下,像是没睡醒地看着她,定格几秒后,头一垂,又趴下了。
竟然什么都没说,就又趴下了。
“……”
敢情这人来这儿是专门占领和浪费公共资源的?
司秋淮手中笔尖顿了顿。既然人家都不理她了,便也低头,翻开书本准备干自己的事情。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操场上遛弯儿的人开始变少了,远处林间鸟雀惊起的频率也降低了,到最后,全都看不见,皆随着紫红色晚霞齐齐拌在一剂无边的黑暗里。
再转头,她便只能看到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
不禁想到之前宴迟对着这玻璃拨弄发型。这人是有多自恋,难不成能把一切反光的事物都当成镜子来用?
她脑中生出了这个念头,下意识瞥了对面一眼,而这一眼,却发现有些不对的地方。
对方还是在那儿跟没骨头一样趴着没错,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位置变了。之前明明是在隔了一张桌子处,而现在,他却趴在了隔壁桌子的同一位置。这下距离她更近了。
所以,这人是什么时候挪到那儿的?
一到晚上,图书馆的人流量也渐渐上来,周围学生密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左手边位置都有人,可偏偏,抬头纵向上的位置连续空了几个。
因而造成视线直来直往,低头作业,抬头宴迟……虽然对方也没看她,可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抿了抿唇,让自己集中精神来,垂头继续写作业。
还有两道题就搞完了,然后可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而再过了会儿,她这张桌子正对面之处,有人搬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一开始没理。图书馆这阵儿正是自习圣地,位置上落个人很正常,可直到左手边妹子小动作的躁动声有些大了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对。
一抬头……好了,她终于知道宴迟这家伙是怎么挪过来的了。
原来在他的脑回路里,直接坐过来、一步到位还不行,还得一桌一落脚、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而对方依旧没看她,他一坐下就呈左手边手机、右手边一摞厚厚实验纸的架势摆开,左右瞧着开始奋笔疾书,模样还挺像那回事儿。
也是,大作业任务量挺多的,他今天才开始动工是该着急了。
司秋淮垂眼继续自己的工作。
入耳皆是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只是,没一会儿,她书本上方伸来一只手。这手长得修长又骨节分明,伸着食指,用中指轻轻敲了敲她桌面。
抬头看去,就见宴迟同学另一手举起手机屏幕中的大作业设计要求,给她看其中一行。图书馆安静,他也不敢太大声,用气声兼比着口型说:“这条,什么意思啊?”
反应过来她可能听不到,唰地扯了半张实验纸,又特意写了张纸条递过来。
“……”
司秋淮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想说其实可以把她当作正常人来对待。
而对方可能误解了什么,又龙飞凤舞地在剩下半张纸上写了行字,嗖地递了过来。
入眼一瞧。“你今天说过给我讲的,在火锅店的时候,不能耍赖。”最后四个字还加了着重符号。
“……”她有些叹服。
长吸了口气,在他纸上写了个几个参考书籍的书名和版本,推了回去:这些,自己借来看吧。
宴迟瞧着纸条讶异了下,接着又看了过来,眼神委屈巴巴,意图分明:想让你给我讲。
司秋淮靠在椅背,继续面无表情:吃现成哪有那么容易?
僵持,僵持。
五秒钟后,宴迟率先妥协了。他垂下头,手按着桌子站起身,捏住那书目纸条,拖着步子朝书架方向去了。背影端是无比落寞。
司秋淮坐在那儿凉凉瞥他一眼,继续低头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