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谁知,他和宴迟没说上几次话,和宴迟他爷爷的联络次数倒是直线上升。
酒吧包厢里,赵达战战兢兢地给宴家管家发了位置,然后战战兢兢地看着沙发上喝成一摊烂泥的宴迟,再战战兢兢地等着宴家来人把这货带回去。
在他印象里,宴迟是极为克制的人,却不曾想,他竟会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更让他感慨的是次数之频繁。一次两次还行,可他回来不到一个月,这都多少次了,几乎是天天跑酒吧里。
等了会儿宴家来人,赵达没想到,这次竟是宴老爷子亲自来捉人。
老者须发花白,但气势犹在,身后跟了一大堆诚惶诚恐的员工。
他拄着拐杖站在包厢内,在幽暗斑驳的灯光中,盯着毫无知觉的宴迟盯了好一会儿,才对周围保镖发了命令。
赵达十分担心,忙跟屁股后面也上了车,想着到时候宴老爷子收拾宴迟时,他多少能说句好话求求情什么的。
回到宴家老宅。
一楼会客大厅,宴爷爷坐在他那把黄梨花木椅子里,看着前方,不怒自威:“酗酒,买醉,你真是越长越出息了……”
宴迟站他正对面儿。
回来路上,赵达已经极尽所能让他清醒了许多。
此时宴迟垂着头,微微掀开眼皮,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他这样子,让宴老爷子手中拐棍又高高扬了起来。
看得赵达心倏地吊多高。
眼看将要打宴迟腿上,却在最后关头,又被极近克制地慢了下来。
终究是自小在宴老爷子跟前养大的独孙,全家人的宝贝疙瘩。便是老爷子被气得不行,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宴老爷子看自己孙子这不躲不闪的颓废样子,许久,慢慢叹了口气。
他说:“孙子,你知道,我们家这么大一个集团,底下那么多公司,发展兴盛至今,所依仗的最重要原则之一是什么吗?”
宴迟站那儿,没接话。
宴老爷子:“是人才。”
“便是媒体那边,对我们公司也一直标榜的是,对人才极其重视。光是在薪资这一块儿就绝不会亏待,我们每年为能将人才拢到旗下,付出了大量的人力财力。”
他用已经有些昏花的眼睛看着宴迟,“——而秋淮,就是这样的人才。”
宴迟忽地掀起了眼皮。
宴老爷子:“秋淮啊,她那是去为国家做贡献去了。那么大一个国家级保密项目,你以为,那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我孙媳妇儿能为国出力,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啊。”
“她是从国家宏观层面,参与技术的早期部署工作去了。”
“那好,我再问你,要是米国再对我国进行技术出口管制,某项关键技术被锁定,壁垒短时间内攻不破,你想想,会怎样?”
“不说国家了,就说,我们底下的那些科技公司,会怎样?”
闻言,宴迟眼睑一颤。
宴老爷子盯着他面上,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严肃得让人心惊。
他给出结论:“会活得异常艰难,被人家按住了脖子,话语权都在别人手中,偌大一个集团说破产就破产,都是眨眼的功夫。”
“到时候,你觉得,你有什么凭仗,能整天在这儿借酒浇愁的?”
宴迟脊背一僵。
宴老爷子:“我们那辈的科学家,总说一人能顶几个师。——我孙媳妇儿就是这样的人物。臭小子,这有什么好哭的。”
“我没哭。”宴迟终于说了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宴老爷子看着他神情,似乎想像他小时候一样,去探手摸摸他脑袋。
却恍然发现,他这孙子,早已经长大了。长得比他高大,比他强壮,他伸出手,都摸不到了。
收回,低低叹了声,“秋淮是我几十年前就认定的孙媳妇儿,我也是真的喜欢这小姑娘。”
“可是,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啊,来去得太快了,爷爷也不能强迫你。”
“要是你真的坚持不了,等不下去了,那就……”
“爷爷,”宴迟突然出声打断。
他慢慢抬起头,发丝散在额前,眼眶发红:“爷爷,您说秋淮是您的孙媳妇儿,可她,更是我的妻子啊。”
“哪有妻子在外面奋斗,我作丈夫的在家里,想着怎么和她分开的道理。”
“我是我的妻子啊。”他忽地声音有些哽咽。
“我只是,好想再见她一面……好想和她再说说话……”
“我好想再见见她……”
“我真的,好想她……”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般说着,忽然一滴泪就从眼眶滚落出来,砸到了脚前的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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