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先生……”许麦冬呐呐地喊,手握着勾线的细毛笔,大拇指死死地抵着笔杆。
静谧的室内,呼气吸气声是那样明显,他心脏的跳动都慢了许多,似是供不上血,生出阵阵强烈刺痛。
陆沛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说:“画得很好看,不过……看上去不太像‘随便画画’?”
许麦冬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嗓音有些抖:“抱歉,陆先生。”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男人的鞋面,神经紧绷,等着陆沛琛开口,就像在法院等待法官的判决。
原书中,许麦冬从未画过任何身边人,就算是心心念念的渣攻也没画过,对男配更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每次处在同一地方都会与他保持距离,更何况是画他?
陆沛琛瞄了眼那副精致惊艳的水彩画,一笔一划中明显能看出作画者的用心至极与慎重,怕是画了很久。
他不太明白,心底又隐隐有一种模糊的想法,低声问:“为什么画我?”
有几分钟,许麦冬都没有说话,正当陆沛琛以为他不想回答,想结束话题时,许麦冬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就像身负巨债的人看见了无数宝藏,视线贪婪炽热又灼人。
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他是不是不用继续压抑所有感情了?
许麦冬快要遏制不住心中疯狂涌动的强烈倾诉欲-望,死死压抑了几个月的恋慕化作大段大段的炽烈剖白堵在喉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发现自己喜欢陆先生之后,他有多少次拿着手机,在与陆先生的聊天框下,打了多少遍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又默默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干净,只能夜深人静时对着那些毫无生命的画悄悄思念难过。
许麦冬一瞬间想了很多,热烈滚烫的话语在心中盘旋,语气却说的轻描淡写:“因为陆先生在我眼里就像上帝精心打造的缪斯,您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真想呆在画室里画上几天几夜。”
画上一辈子,他都甘之如饴。
陆沛琛迎上那一双漂亮灼人的眼睛,眼里充斥着的炽热情感好像通过某种途径传入他黑洞洞的心底,发出小小的一声响,燃烧起一簇小火苗。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胸腔里的情绪格外复杂。
陆沛琛垂眸,淡笑着说:“之前就听人说过,做艺术这一行的都感情充沛,热情大胆,之前看你有些腼腆还有点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没有发现吗?许麦冬松了口气,有些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他沉默片刻,掩饰般地转身把手里的画笔放在小桌子上,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陆沛琛“嗯”了一声,说:“那就先这样,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回房间。”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别画太晚,早点休息。”
他走到门口,许麦冬站在身后忽然开口,问:“陆先生不介意,不生气吗?”
陆沛琛在走廊停下脚步,偏头看他,许麦冬唇线抿直,没有低头,直直地望着他。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柔和了几分:“未来的大画家能画我,属实倍感荣幸,当然不介意。”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麦冬还怔在原地,胸口缓缓流淌着暖意。
陆沛琛回到房间,处理完文件后去浴室冲澡。
滚烫的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浴室逐渐被热气缭绕,陆沛琛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洗着,脑海中忽然浮现许麦冬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画室画上几天几夜。”
心脏忽然悸动一瞬,陆沛琛眉心拧起,倏然关闭花洒睁开眼,站了片刻,走出浴室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