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卒认得他,是陆太师的二公子。如今时移世易,陆太师谋逆,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成了嗷嗷喊叫的阶下囚。这光景不得不令人唏嘘。
狱卒看一眼陆小山,轻叹口气,叫他等一等,这事他做不了主,他得先去通传才可。陆小山点头,他面上带着笑容,“多谢。”
狱卒很快回来,身后跟着孟复青。
孟复青那张脸阴沉得可怕,时至今日,将过往那些不经意的见面全都串作一处,陆小山虽说不怎么聪明,还是猜
到了大概。
陆小山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和他打招呼。“孟大人。”
他身上的镣铐叮当作响,孟复青抬起头来,话说得很简短:“说罢。”
陆小山笑嘻嘻啧了声,挠了挠头,“蛮多话的,也不知道一时从哪儿说起。一件一件来吧。”
他在狱中盘腿坐下来,和孟复青隔着牢笼对视。
“第一件事,我爹的人在你的书房中发现了一些画像,想来你也知道了。”阿致定然不是那种能装作无事发生的人,她定然同孟复青吵架。
“我爹说给了阿致,我不知道,那些画像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骗她。她其实很聪明,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管的样子。我……我知道我对不起她,那天,我本来回去找她,结果她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眶又红起来。
“人一旦一件事做错了,后面的事就很难回归正轨了。我也明白。我之前总是不经意遇见大人,如今想来,其实早有端倪。你分明一直在监视她的行踪,我不知道大人这些事情是什么意思,倘若有什么说得清楚的,还是说清楚为好。”
孟复青眸子微微动容,他勾了勾嘴角,“然后呢?”
陆小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继续说下去:“然后么,倘若孟大人解释不了这些事情,阿致定然会生气。可是她最近生气的情况,孟大人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孟复青视线一顿,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压下眉骨沉声道:“什么意思?”
陆小山深吸一口气,“这便是第二件事了。此事,我并没有什么把握。那日我发现我父亲与兄长牵涉其中,我便顺着去查了查。翻遍了古籍,找到了些许踪迹。”
他抬手抓住柱子,镣铐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那种药会使人心生幻觉,容易疑神疑鬼,进而使人情绪焦躁,难以自持。最后容易迷失自我,到后来便昏迷不醒。”
他一顿,“我只是怀疑,安乐郡主在宋益的那个迷药中掺杂了些这种药。这并没有什么根据,全是我的猜测。我基于这个猜测,尽力去寻找了解药。阿致的香囊中,便配的是我找的解药。配方在我书房中,大人可以去找。”
孟复青看着他的脸,听他继续说:“我只有一事相求,可否不伤及我嫂子以及侄儿?”
孟复青道:“此事我没有定夺权,倘若皇上能醒,便是你戴罪立功。”
他转身,听见陆小山在身后说:“多谢。”
孟复青暂时将审问一事交给了尹松,他出了官署,骑马往陆府去。陆府已经被查封,余氏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他进了门,直往陆小山的房中去。
一番翻找,最后在柜中找到了陆小山说的方子。
方子中,有些许药材难得。
孟复青又骑马往太医院去,将此事告诉了太医们,揪着太医配方子。
南越蛮荒之地,诸多文化与中土并不相通。太医院对南越文化知之甚少,因而也得先试试效果。
孟复青搬了把凳子坐着等,太医们压力甚大,翻书的翻书,试药的试药,终于熬过一夜,发觉当真如此。将那些香料焚烧后,日日嗅闻,便可有效。
孟复青大喜,当即叫他们照着配了一副。他跟着一夜未睡,眼下青紫未消。回到孟府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
丫鬟在门外守着,孟复青揉了揉太阳穴,问丫鬟:“夫人如何了?”
丫鬟回答:“夫人还未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