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局面的人,正是以容翊为首的方容两姓子弟。
十多年前,因为一桩藏匿前朝公主的旧案,方容两家被抄家问罪。虽经多方活动,免于流放之刑,却一夕之间大厦倾倒,成为建康城里人人可随意踩踏的没落贵族。
两年之后,容家第九子容翊尚了惠宗最为宠爱的幺女明硕公主,拜官中郎将。
次年春,南朝与柔然的战争爆发,容翊扔下尚在新婚之期的妻子,领兵出征,大败柔然而归。
第二年,出兵北国,再立战功。
这两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争,为南朝醉生梦死的皇胄权贵们赢得了长达八年的安稳,也为容翊自己博得了满朝将士的拥戴和在野千千万民众的景仰。
深谙功高震主之理的容翊及时交权,弃甲从文。从一个小小中书郎做起,直至官拜左丞,既赢得了圣心,又利用官吏选拔之权在朝中遍植了自己的势力。
而被容翊交放出去的兵权,在历经数年角逐之后,被方氏一族牢牢抓在手中,等同于又回到了容翊手里。
就连当今天子,在这位上马能战,下马能治,威名赫赫的姑父面前,也不得不卖着小心。
穆典可不是古道热肠的侠女,不至于为了一个唐宁,去得罪当朝炙手可热的两大家族。说道:“那我帮不了你。”
唐宁本就没指望穆典可会帮自己,说道:“我离开唐门后,制作了一批药效极强,能杀人无形的毒药,还有连唐门中人都没有听说过的暗器,埋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穆典可道秀眉略蹙了一下:“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制毒了吗?”
“骗你的。”
兵不厌诈,这个道理穆典可明白。但她还是有些不快。她很少愿意相信什么人了,难得信任一个,最后竟是骗她的。
挑了挑眉道:“你想跟我做交易?”
唐宁道:“是,这件事对四小姐来说,并不难。只要在我死后,你能帮我收个尸,买口薄棺,把我葬到滁州五柳县一个叫做秋浪白的村子里。墓址我已经选好了,邻着一个名叫陈树的人的坟墓,你挖开那块地,就能找到我埋在地底下的毒药和暗器。”
穆典可道:“从当朝相爷手里偷尸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你就不怕我只挖了毒药,不给你收尸吗?”
“我相信你不会。”唐宁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
“那我又为什么要信你?”
唐宁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回我保证没有骗你。”
穆典可盯着唐宁看了一会,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从来不用毒?就是杀那些最猥琐下贱的人,我也只用麻药。宁肯杀人之后洗手,就是不用毒。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真的很讨厌这些东西。”
金氏一门,就是死在了毒药暗算之下。那一张张她曾经相熟,最后却变得狰狞可怖的面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林子外的犬吠声越来越近。穆典可叫上梅陇雪,起身往留仙居的方向去了,回头看了唐宁一眼,道:“我会替你收尸,也会把你跟那个叫陈树的人葬在一起,但不是为了你的毒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