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再没停过。一直下到三天以后,金雁尘率人离开川阿山。
这三天里,穆典可没有见过金雁尘。只有徐攸南每天会来坐一会,汇报事务,顺便提一提金雁尘的状况。
据说是当天就可以下地,次日就开始练刀了。
说实话,穆典可并不是太担心金雁尘。
这些年,她与金雁尘并肩在生死里过无数回了,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身舛命贱如他们,就像是山里的石头,地上的野草,捶不烂也烧不死。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倒下。
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他都咬着牙挺过来了,怎么会败给一场小小的头痛发烧?
她坐在房间里收拾衣物。
门外有脚步,轻盈而富有韵律。
听了叫人生厌烦,是徐攸南。
穆典可有些意外:徐攸南不是应该一早就随金雁尘出了山谷,此刻正在前往建康的路上吗?
略一愣怔后迅速做出反应,旋身把手上那件银白色的袍子塞进包袱里。
叫徐攸南看见,又惹他许多话!
刚刚塞完转身,徐攸南就走到了门口,看穆典可一脸紧张戒备的样子,笑眯眯问道:“你藏什么东西?”
穆典可没理他,将一双纳底布鞋塞进包袱里,语气不大善:“你不是要去建康了吗,怎么还没走?”
徐攸南笑倚着门框,手里抓着一把豆子,慢悠悠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作响。目光四下打量,停在床头的包袱上,不答反问:“你这是……打算偷溜?”
在徐攸南面前,遮掩是没有用的,穆典可硬邦邦地掷了一句:“要你管!”
徐攸南笑道:“管还是要管的。你不知道自己是个大宝贝吗,又聪明又能干的,折了你可是一大损失,别说你哥,我都心痛。”
滑天下之大稽!她要是折在滁州,徐攸南怕会高兴得把自己笑死吧?
心痛这是从何说起?
徐攸南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肃然说道:“思来想去,还是长老我委屈一下,陪你去滁州走一趟。”
穆典可只觉鸡皮疙瘩爬一身,冷冷道:“你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麻利地收拾好包袱。
又拉开抽屉,从里取了两把短剑,一把薄柄的,绑在小腿上,用长裙遮住;一把厚柄趁手的,塞到袖子里,头也不抬问道:“谁代你去了建康?”
徐攸南笑道:“老班啊。老瞿走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老班多听他的话啊。我跟他啊……政见不合!”
穆典可道:“你别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这么狭隘。瞿涯高兴不高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也是因为不用再受你这张臭嘴荼毒吧?”
伸手绾发,将一柄薄薄的柳叶钢片塞进发髻里。
手抬起,广袖垂落,便露出左手腕上那只刻着鸢尾的双股银绞丝镯子。
屋里光线黯淡,那镯子成色亦不大好,灰蒙蒙一层,像落了灰的白铁,卖相很是欠缺。
徐攸南便有些嫌弃:“嗬,你从哪里得了这么丑的镯子?”
穆典可白了徐攸南一眼,取过长剑,提了包袱就往外走。
徐攸南不疾不徐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