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沉哥小了几个月。”
谢沉骑在马上,晃了晃脚,看向宋皎,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卯卯弟弟。”
“不过……”谢老当家话锋一转,“我打算让卯卯做哥哥。”
谢沉不满大喊:“爷爷!”
“沉哥,你忘记啦?上次你骗人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你做弟弟,卯卯做哥哥。”
“没有说好!”
不幸沦为“弟弟”的谢沉在马背上哭出猪叫声。
*
谢老当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他们回来了。
庆功宴和收干孙子的宴会,在谢大当家回来的第三天,就一起办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谢老当家眼馋乖巧体贴的小孙子已久,早些时候就恨不能把吴将军踹了,换自己上场,这下终于得偿所愿,高兴得合不拢嘴。
谢夫人当然也喜欢宋皎,暗地里动过做他干娘的心思,原本以为公公不会同意,还想着徐徐图之,没想到公公自己提了这件事情,她当然也同意。
至于大当家,既然父亲和夫人都没有异议,他只负责点头就好。
只有谢沉不高兴。
平白无故变成弟弟,还是宋皎的弟弟,谁都没有想到,前几天爷爷是说真的,他这几天都被朋友们笑死了。
他再也不是土匪寨的老大了。
这天一大早,大堂里,一众土匪在下边观礼,谢老当家和宋爷爷坐在主位上,谢大当家携夫人坐在左边下首第一位,右边就是谢沉。
谢沉坐在石椅上,还在生闷气,板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
而后,几个土匪把穿着新衣服的宋皎领进来,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黄狗也穿着新衣裳。
宋皎显然还没睡醒,眼睛还没睁开,走路都晃晃悠悠的,时不时走歪,被土匪拽着衣领拉回来。
谢老当家撑着头,眼中满是欣赏。
谢沉也撑着头,眼睛在喷火!
他伸出手,远远地捏了一下宋皎的身影,仿佛手里捏着一个小宋皎,把他捏来捏去,捏来捏去。
气死他了!
宋皎被几个土匪带到摆在大堂正中的软垫前,跪下行礼。
他弯腰摸摸软垫,确定跪上去不会痛之后,才爬上去,乖乖巧巧地跪在软垫上,抬头看着谢老当家,睡眼朦胧。
仪式由柳老师主持,他翻出自己从前在庆国皇宫里穿的礼服,站得挺直,开始念礼赞词。
“宋氏幼子,天资聪颖……”
宋皎昏昏欲睡,大概也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一直到“礼成”两个字落下,宋皎都快被催眠了。
柳先生见他没动,便轻轻推了他一把。
宋皎转过头,眼神迷茫:“啊?”
柳先生蹲下身,低声提醒他:“卯卯,该行礼了。”
“噢。”宋皎举起双手,本来是要叩头的,但是一时间没刹住车,啪叽一下,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给谢老当家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他磕着脑袋,疼得“呜”了一声,眼看着就要哭了。
谢老当家连忙道:“好了好了,不用再拜了,快扶起来,快扶起来。”
于是几个土匪又夹着宋皎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在地上放稳了。
然后呢?
宋皎转头看向柳老师,用询问的目光。
柳先生又提醒他:“该去给谢老当家敬茶了,嗯,不要忘了你现在该叫他什么。”
“我知道了。”宋皎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走上台阶。
柳先生微笑着看着他上去。
宋皎走到谢老当家面前,从土匪手里接过茶盏,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奶声奶气道:“四爷爷请喝茶。”
谢老当家笑容凝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宋皎便又道:“哎哟,好烫,我拿不住啦,四爷爷快点拿去。”
谢老当家只能先接过茶盏,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卯卯,为什么我是‘四爷爷’呢?前面三个都是谁呢?”
宋皎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我已经有一个爷爷和一个外公了。”
“嗯,那第三个呢?”
“是柳老师。”宋皎回头,用手捂着,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爷爷和柳老师就把我喊起来,让柳老师做我的第三个爷爷,所以谢爷爷只能排第四了。弄了一晚上,我都困死了。”
连夜拜爷爷。
这果然是故意的吧?
谢老当家看向柳先生,柳先生不卑不亢,朝他行了个礼。一旁的吴将军“大仇得报”,笑得猖狂。
谢老当家再看向坐在身旁的宋军师。
宋皎给自己爷爷也敬了茶:“爷爷喝茶。”
“好,卯卯乖。”宋军师接过茶盏,朝谢老当家举了举,“老当家请。”
老土匪咬牙,愤愤地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好家伙,这群爷爷里,他排老小?
他排老小!
从来都是老大的土匪肺都要气炸了。
宋皎黏过去:“四爷爷,你要不要再喝一点?你看起来着火了耶。”
谢老当家对上他的双眼,瞬间就被净化,摸摸他的脑袋:“好,那爷爷再喝一杯。”
“好哒,那我再去给四爷爷端。”
“卯卯,以后还是喊‘谢爷爷’吧。”
“啊?”宋皎犹豫,“可是这个听起来很奇怪耶,就像是在谢谢爷爷一样。”
那也比无时不刻提醒他是“老四”来得好。
谢老当家坚持,宋皎只好答应了:“那好吧,四……”
谢老当家看着他,宋皎连忙改口:“谢爷爷。”
而后宋皎又给谢大当家和谢夫人敬茶:“干爹,干娘。”
两人接过茶盏,大当家饮茶时,留意看了看谢沉的表情。
他还是板着脸,气呼呼地抱着手坐在位置上。
等夫妇二人喝过茶,谢老当家便道:“卯卯,你去沉哥那里坐着,让他给你敬茶。”
“好呀。”宋皎转身跑到谢沉身边,仰着头对谢沉道,“谢沉,爷爷让你给我敬茶。”
说完这话,他就爬上巨大的石椅,挪着屁股,和谢沉坐在一起了。
谢沉没有动作,谢老当家又催促他:“沉哥,快,给你哥哥敬茶。”
谢沉低着头,表情晦暗。宋皎察觉出他有点不对,想了想,最后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喝茶。”
他话音刚落,原本坐着的谢沉像狼一样,忽然暴起,按住宋皎,朝着他的脸,狠狠地啾——咬了一口。
在旁人看来是亲亲,在谢沉看来是咬!像狼一样充满力量的撕咬!
谢老当家抚掌大笑:“原来沉哥那么喜欢卯卯啊?”
谢沉一愣,他狼一般的撕咬怎么还会被看出喜欢?于是他再一次低下头,又“咬”了宋皎一口。
嗷呜!
谢老当家一招手,谢沉和宋皎的朋友们就迅速上前,把两个人给分开。
“卯哥,卯哥,算了,算了。”
宋皎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谢沉,你讨厌死了!”
谢沉心想,我才生气呢,明明比我小,还做哥哥,气死我了,以后一定要多咬几口,把自己在辈分上吃的亏全部咬回来。
土匪军队得胜归来,大宴三天三夜。
谢老当家也在庆功宴上,将宋军师正式介绍给众人。
众人颇有微词,但是碍于谢老当家威严,不敢开口。
一转眼就快过年了,可就是在这时,庆国派来使臣,前来求和,并且要求讨还宋大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