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毛球是哪里来的?它明明就是飞过来的,还有谁看见了?”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宋皎转头看了看四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转过身要去找毛球的来源,朋友们在同一时间恍然大悟。
“卯卯,你……你的尾巴。”
宋皎扭头,看看自己的衣摆。
他的尾巴没有了!
他摸摸屁股,抬头就看见谢沉站在屋檐下面,低着头努力憋笑。
宋皎当即反应过来,小鸟就是毛球,毛球就是他的尾巴,他的尾巴是被谢沉拽下来、丢过去的!
谢沉转身要跑,宋皎“嗷”的一声冲上前,要和他决一死战。
朋友们眼看着他们从走廊上滚下去,同时大喊:“沉哥!卯卯!”
骨碌碌、骨碌碌,两个小孩就像是雪球一样,从走廊滚出去,啪叽一下,摔在雪地里了。
*
一刻钟之后,两个泥孩子同时出现在土匪寨大堂外,要告状。
朋友们试图劝解:“沉哥,还是回去吧?今天大人们好像都没空。”
谢沉不为所动。
于是朋友们又转向宋皎:“卯卯,要不然你先回去换一件衣服吧?”
宋皎不为所动。
这两个人都不动,朋友们也没办法,只能和他们一起站在这里,希望大堂的门快点打开,大人们快点出来。
没多久,大堂里就传来了谢沉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滚!”
孩子们被这句话吼得同时后退一步。
“沉哥,卯卯,我们还是回去吧,沉哥爷爷叫我们滚呢……”
他们话还没完,大堂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庆国朝服的中年官员和一个穿着便服的青年将军从里面滚出来了。
孩子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让他们滚。
里面的人出来了,原本一动不动的谢沉和宋皎才像活过来一般,同时冲刺。
“爷爷!宋皎打我!”
“没有!是谢沉打我!”
儿童两百米总决赛。
宋皎暂时落后,他正要加速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人给拉住了。
是刚才从大堂里出来的青年将军,他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猛地把宋皎拉住:“卯卯?”
“嗯?”宋皎扭过头,很快就认出他来了,“穆时哥哥。”
穆时点了点头:“嗯,卯卯……”
宋皎见到从前在京城里的朋友,当然高兴,也没有想这么多,只道:“穆哥哥怎么在这里?京城里的其他朋友都还好吗?我刚才用穆哥教我的办法抓小鸟,但是没有抓到……”
而穆时神色焦急,显然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孩子气的废话,紧紧地抓着他,道:“卯卯,你想不想回京城去?”
宋皎没有犹豫,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想和京城里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了?”
“可是会死掉的。”宋皎收起遇见老朋友的欣喜表情,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和爷爷都会像梁山好汉一样死掉的。”
穆时神色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哄他:“不会的,陛下已经改变旨意了,之前是陛下冤枉了宋史官……”
话还没完,他抓着宋皎的手就被人死死地捏住了。
宋皎回头看去,谢沉爷爷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捏着穆时的手,像捏着橡皮泥。
谢老当家把他的手甩开,然后把宋皎拉到自己这边来:“鼓动一个小孩子,你们庆国也就剩下这点出息。”
谢沉爷爷的双眼,就像老鹰的眼睛一样,炯炯有神,盯着穆时。
而穆时跌坐在地上,从未感受到像这样强烈的压迫。
半晌,谢老当家移开目光,把宋皎抱起来:“卯卯,我们走。”
他抱着宋皎进了大堂,才忽然发觉:“你怎么这么脏?泥娃娃?”
宋皎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动机:“谢爷爷,谢沉欺负我!他把我的尾巴揪下来,骗我说是小鸟,还打我!”
谢沉不甘示弱,也道:“爷爷,是宋皎打我!”
“噢噢噢,好好好,没事没事,先洗干净再说。”
大堂里,两个泥孩子坐在软垫上,仰着头,让自己的爷爷给自己擦脸。
宋皎在毛巾下挣扎:“爷爷,疼,轻一点。”
宋爷爷捏住他的下巴:“不用力擦不干净,你看看你,连眼睛缝里都是泥。”
谢沉在自己爷爷的大掌下一声不吭,我太坚强了,和洗个脸就吱哇乱叫的宋皎完全不同。
爷爷们一边给孩子擦脸,一边交谈。
谢老当家道:“军师,你可千万不能回庆国去,连卯卯都知道,回去会死的。”
宋军师抓起宋皎的小爪子,给他洗手:“我知道。”
“庆国那边猖狂得很,要实在是谈不拢,那还是算了吧,我们也不是打不过,军师觉得呢?”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事情。”宋军师往后靠了靠,坐在地上,“就目前来看,我们必然胜得过庆国,可是长久来看,未必。庆国根基深厚,绝非一个土匪寨就能撼动的。”
“军师这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颠覆庆国,一统天下,绝非一代雄主所能完成的重任。”宋军师看了一眼谢沉,“至少需要三代。”
他继续道:“如今庆国求和,我们顺势下了台阶,换十几年的安稳,韬光养晦,是我们赚了。”
“况且,自从西北起义以来,庆国各地早已蠢蠢欲动。我们与庆国讲和,老当家可称王,往后再有州郡起义,老当家可用这个名义出兵伐之,也可收归己用,谁都不能有异议。”
谢老当家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可是庆国那边要你回去。”
“庆国求和,比我想得还要着急,说明他们早已怕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宋军师正色道,“我不走,只是需要老当家立场坚定地护着我,把他们吓退。”
谢老当家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
*
和谈未能成功,庆国一定要讨回宋史官,谢老当家自然不肯,两方争执不下,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月,一转眼就到了年节。
这是西北起义成功的第一年,凉州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这天傍晚,宋皎穿着新衣裳,提着刚买的兔子灯,一转头,却发现一起来的朋友们都不见了。
他刚要去找人,却被另一个人抓住了胳膊:“卯卯。”
宋皎回头:“穆时哥哥,我爷爷不在这里。”
穆时神色微动,身后的随从低声提醒他:“小将军,陛下最新的旨意,宋史官及其家眷,按叛国罪处置,宋史官和他的家人不处置,小将军回去如何复命?”
穆时不自觉收紧手,把宋皎往偏僻的巷子里带。
宋皎被捏疼了,大声呼救:“爷爷!统统!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身影飞快冲上前,同时咬在穆时的手上。
一个是系统,一个是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