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直在等,甚至想狠下心肠收拾一通这磨人的小妖精。
可悲的是,对上她,他的狠成了纸糊的,攒起的那点决心也轻而易举地溃散。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他是一国之君,想要的东西几时得不到过,哪是能轻易推拒得了的。”
萧蓠哂然一笑:“因为燕国的皇帝陛下迷恋的从来不是真正的我,而是倾国之色的美人。”
她端详着他的脸色,继续说道:“这美人是谁,是不是我都不打紧,他并不是非我不可,只是得不到的总归不甘心,但美人未必随时随地都容光焕发。他心目中的我是神仙般的人物,可如果见到我跟俗人一样粗陋不堪的模样,神仙可不就跌落凡尘了吗?为如此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与最为倚重的兄弟生起嫌隙甚至反目,值得与否?任何人都会掂量掂量其中的轻重。”
她秀雅的容颜如玉莲盛开,清丽中又添几丝艳色,绝俗中自有一番娇媚风情,最是勾魂摄魄。
若她在慕容恒跟前也是这幅倾国的风姿,慕容倾相信,别说是与他反目,只怕从此再无人能入帝王的眼。
萧蓠不知他所想,只见他走过来,张开双臂从后背拥住了她,他的脸贴着她的粉颊,亲昵得犹如一双爱侣。
萧蓠僵住了,心慌地绞住寝衣一角,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
她的闪避在慕容倾眼里是无声的抗拒,忍住心中的不适,他在她耳畔轻道:“阿蓠,咱们的事不能再拖延了。”
静夜,萧声骤起,不同于寻常的委婉哀怨,这乐声清丽中透着潇洒,生动而富有情趣,如见洋洋流水,渔人摇橹做歌,悠然自得,令人有回归山林之想。
少顷,不远处的楼台中传来笛声应和,则是悠扬悦耳,如见山青水平,溪水淙淙,桃叶滴翠,桃花飘零,随水飘去。
萧声徐徐转为幽沉古朴,宛如太古之音,沉而不闷,闻之若独坐山巅,听万壑松声,冥思遐想。笛声亦撕破束缚,变得铿锵、激扬,扶摇直上如谒行云,在高处徘徊流转,久久不落。
萧声动人,吹萧的人更为不俗,他一身杏色纱袍迎风伫立,只见背影已是飘然出尘。
一曲毕,他放下碧□□箫,将之置于掌心轻轻拍打两下,看往旁边着水墨长衫的男子。
那一位也是极其俊美的人儿,所不同的是他的容色瑰丽而自带魅惑,瞅着容易让人亲近,而不似对面的执萧的人清雅高华,超脱于世俗,宛如雪山崖中的莲,圣洁美丽却难以攀折。
着水墨长衫的男子问:“殿下,已经三日了,她真的会出现吗?”
执萧者答:“来日方长,钓鱼最紧要是耐心。”
着水墨长衫的男子点头,“不错,以笛声相应,便是有意了,以殿下的人才手段,只要使些功夫,哪个女子不手到擒来。”
慕容倾苦笑,眼神清寂如梅:“长依你错了,这世上也有我打动不了的心。”
众人捧他如明月,心爱的人却视他如草芥,好像他所有的好都与她无关,他费尽心思,才不过换得滞留她身边三个月。
三月光阴?慕容倾喟叹一声,仰首望天。
“是谁这么不知好歹?”着水墨长衫的男子惊讶地问。
他刚才所说有恭维之意,实也是发自内心的,他也曾是风月中的高手,靠的不过一张脸一张嘴,而跟前这位却不必动嘴,便有无数女儿为其牵肠挂肚,只是他不知为何,对那些莺莺燕燕向来不假辞色。
这个世上竟会有他求而不得的人?
慕容倾沉默,今日萧蓠破天荒地没有回绝他的提议,他知道这也不过是形势所迫,他从她的神态中看不到丝毫的欢悦。
她就在他的眼底,他却总也抓不住她,这种感受当真是不好过,从出了萧府到现在,他心里也一直是闷闷的。
突然他眸光一动,把碧玉萧递给玄衣人,边道:“她来了。”
身边人的心跟着忐忑起来,一眨眼,却见周围哪里还有别人,只剩余音绕耳:“照计划行事,别教我失望,事成之后,自由与美人可以兼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片刻后,当见到那粉色披风下裹着的人儿,男子的脑海里只回响着这两句词。
美人来到他面前,福了一礼,“小女弄玉有礼了,请问,连日吹箫的公子是你吗?”
“在下谢长依,长夜无聊,吹箫解闷,不想惊扰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