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谣面色稍霁,刚聚拢的眉头很快又平复下来。她冷静的抬起头看他,再次于他视线汇合,有不易察觉的蕴怒和反感。
她翕张着唇,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没有回答他,讷讷的站在原地。
“怎么,这副模样是邀请还是委屈?”
丁谣抿唇,按捺住怒火,“抱歉。”
“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深吸一口气,从唇缝中挤出一句话,臭着脸,带着一身煞气离开了。
黄毛靠近她,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朝她吐吐舌头跟着去了。
不多时,女孩的朋友来酒吧领人,将手里的麻烦推出去后,丁谣才松了口气。
彼时,才从一堆客人那脱身的娆然掏出手机,看见未接来电后不由的皱眉,根据侍者的讲述,匆匆赶到门口。
“这种风月场所有的是让你麻烦的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多余的事别去管。”
“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那小孩儿家里挺有钱的,谁见着都得让三分,你躲着他点。”
丁谣知道她指的是谁,乖巧点头钻进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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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的长街,轰隆的油门声震的半条街为之颤抖。
为首一辆银灰色迈巴赫,后面跟着一辆白色西贝尔和一辆红色法拉利。
三辆车时而排列成一字型,时而变道换成一条斜杠霸占着道路。出行的其他车主提心吊胆,下意识脚踩刹车,等车呼啸而过很远后,才敢继续前行。
一到周末,豪车炸街的频率就逐渐高起来。
偏偏高调的那几个,又是十八九岁的孩子,正是无人管束,精力充沛的时候,倒是有市民投诉过,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此刻,单手搭着方向盘,冷着一张脸的楚旭廷正滑动着手机屏幕,皱眉看完信息后,又将手机扔到一边。
这绝对是他过的最糟心的周末。
一大早被楚老爷子痛骂,若不是念在他已成人的份,少不了一顿暴打。紧接着是为了出国留学的事,家里人一直不放心他独自去美国,好说歹说终于松口了,又因为他在豪车俱乐部一掷千金的事,给搅黄了。
再然后是酒吧。
想起刚刚的场景,向来洁癖的楚旭廷忍不住胃里翻腾,眉头拧的更紧,脚下的油门越踩越低。
“旭哥,小事情,男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车里特殊装置里传来跟班的打趣。
黄毛坏笑着嗤鼻,“这哪算,咱旭哥还没开.苞,没有冲锋上战场哪管什么男人。”
几声嬉笑声交杂在一起传来。
楚旭廷明显不吃这个笑话,声音更冷了,“杨小天,少说几句会死啊。”
那边果然安静下来,几人变着法的活络气氛,却更加小心翼翼。
“这样吧,去我家新开的会所,K歌吃鸡装备齐全,虽然比不上旭哥家的,但也算凑合。”
一行人商讨好,驱车赶往新的目的地。
——
酒吧打烊前,丁谣背着吉他赶在最后一班地铁离开了。
经过漫长的十几个站台,终于回到了出租房。
这里是杭城偏远的居民区,年代久远,面临拆迁重建,因为偏僻,交通略微闭塞,生活不便利,所以房租很便宜。
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少,比如这附近住着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形形色色的人,鱼目混杂。
因她这晚出早归的工作性质,时常被人误以为是特殊工作,也会有人堂而皇之上门来询问的,被她冷脸赶走后,贴了门牌告示才稍有好转。
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经过常年累积,敷着一层乌黑的污垢,踩上去有些黏脚。
昏暗的灯管年久失修,前几天彻底寿终正寝,再也亮不起来了。拥挤狭窄的楼梯旁,摆满了杂什物件,充斥着一股潮湿腐烂的霉味,远处有类似猫叫的声音,声如鬼魅,激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丁谣摸索着开门进屋,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
此时已经将近两点,昼夜颠倒的作息使她疲惫不堪,肚里空空如也,打算进厨房煮速冻饺子。
她向来敏感,进屋时似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是从卧房传来的。
兴许又是走时窗户没关好,有老鼠或是野猫钻进来。
正欲去查看,手机震动声响起,是娆然打来的视频通话。
【姐,怎么了?】
那边,孙娆然已经换好了浴袍,正贴着面膜靠在沙发上。
【没事,看你回家没。】
丁谣冲她感激一笑,一边脱下外套去卧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
只是今晚孙娆然有些异常,以往确定她回家很快挂断电话的人,今晚特别话痨。
【哎,我看上一条裙子,图片发给你,你帮着参谋参谋】
丁谣嗯了声,切换界面到对话框。
发来的内容却不是图片,而是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别出声,带上包离开房间,把门关好】
视频语音里,却还是在跟她聊裙子的事,并且还说了想过来找她的事情,仿佛前后不是一个人。
丁谣发了个问号。
很快,孙娆然那边截屏发来一张图片。
不就是她卧房的大致情况,因为是出租房,设备设施都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也就剩下一架老式衣柜,外加一张脱漆的书桌。
截屏图片有些模糊,但丁谣还是在角落里发现了不寻常。
那是一双男人的脚,穿着洗泛白的军绿色球鞋,藏匿在藏蓝布窗帘后。
起先她还不确定,放大图片仔细琢磨了半分钟,联系起刚刚进来听到的响动,才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