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林相的野心昭然若揭。朝臣中?逐渐显露出别有用心之人,力图在此?次宫变中?谋取私利,于是率先表示依附,跪地拥护太后圣明。
年?幼的新帝眼睁睁看着龙椅底下,昔日诚惶诚恐的笑脸人,纷纷变成以权谋私的墙头草。朝廷内外,仿若没了主心骨,他们看重的不是荣氏皇族,而是皇位带来的仕途。更何况,新帝仍在,这天下还是荣氏做主。
若说方才林商河一派中?尚有犹豫,那?而今就只剩下和太后不对付的几位老臣,慷慨陈词骂了一通,险些气出病症,由于指名道姓将林家人骂得太狠,太后便要将他们拉出去,和宁王一并处置了。
今日早朝的议程事关宁王的部下谋害北野连,此?等?折损大楚与结戎双方和谈的祸事。林商河胜券在握,就等?将几位冥顽不灵的老臣杀鸡儆猴,群臣跪服,彻底敲定宁王即刻斩首示众的懿旨。
太后万分认同,眼神半敛着让禁卫把以下犯上的逆臣拖去诏狱。小皇帝被捆在龙椅上,板着小脸儿什么话也没说。
当?然,就算他说出口,也无人理会。
其中?两鬓斑白的大臣站直了身体?,便要当?场脱去官袍撞柱以示忠心。太后冷眼旁观,本想让老东西一了百了,却不曾料到,有进殿的禁卫擅自拦住了他,紧接着,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刺向了台阶上的林商河。
林商河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胸口没入的长箭,迟缓地喷出两口鲜血来。
“兄长!”太后见林商河站在身前没有反应,急切地站起身来,双眼盯着他胸口淌出的血迹,不禁面色铁青,跌坐到地面上。
殿外凌乱的脚步声逐渐井然有序,就连大殿四周的禁卫也肃然而立,收起腰间的武器,将脑袋垂到胸前,大气都不敢出。
朝臣更是被突现的异象吓得软倒一片,忙不迭缩成团,警惕地听着殿外的动静。
小皇帝荣绥在龙椅中?毫不慌张,未免被太后趁势要挟,暗自利用偷藏的匕首割裂绳索背后的死结,在众人惊魂不定时,迈着小短腿奔向殿内原定的藏身地,捂住嘴巴屏息凝神。
“宁王……是你,你想造反吗?”太后看着进殿的人影,哪儿还有诏狱受刑的狼狈,一袭青冥常服衬出的气势冷得不近人情,此?刻应在苟延残喘的宁王荣赦,召集重兵包围了整个大殿。
那?欲撞柱殉国的老臣涕泗横流,终于放心地昏了过去,然后被人眼疾手快抬出了大殿。
已?经在朝上归顺太后和林相的臣子躺在地上装死,抑或是匍匐在地哀嚎求饶,恳请宁王身边的侍卫,不要将蓄势待发的长箭对准他们的脑袋。
两次宫变,摧枯拉朽的局面,令太后顿时回神,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可?笑,她居然被宁王和荣云姝给耍了……
既然宁王好?端端站在这儿发号施令,那?昨夜暴毙毒发的荣云姝也是在做戏而已?。太后红了眼,转头去看龙椅上的人,却发现小皇帝也利落地逃之夭夭。
天罗地网之下,太后本能地后退半步,眼底的念头转瞬即逝,她不甘心,明明仅差一步之遥……于是在人群中?去找禁卫统领的面孔,出乎意料地瞅见那?发誓对她鞍前马后效忠的人,正拉开弓|弩,赶紧向宁王表诚心。
殿内跟随太后的趋炎附势之人,哪个不识时务?荣赦的嗓音低沉阴郁,顷刻间便能让脚边求饶的诸位身首异处,但他并未直接射杀这些沆瀣一气的蝼蚁,反倒耐着性子跟太后说起他们的计划。
直到最关键的证人走?进众人的视线。林商河面无血色,因为中?箭只觉胸膛里气血翻涌,四肢逐渐变冷,眼神昏花的瞬间,再也站不住脚,骨碌碌滚落到台阶下。
藕粉色的绢鞋映入眼帘。
林锦芍呈上那?些搜罗的罪状,其中?的条条框框就像林府当?初对她的那?般,将林商河的生路尽数封死,包括太后和林商河之间的诸多密谋,北野连来京做的恶事,径直撕开了太后通敌的盟约,以及曾许诺结戎的几座城池。
如此?一来,动摇大楚国本的罪名不可?推卸。林商河颤抖着手指,连说话都费劲儿,只能闭着眼睛喘粗气,情绪大起大落之际,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
“好?啊,没想到哀家还有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好?侄女?!”太后岂能不知前因后果,林锦芍办事果断,参与了好?几场暗渡陈仓的谋算,甚至连寿庆宫的先帝遗诏都偶有提及,也时常以进宫探亲为由给林相传递消息,没想到……林锦芍竟能罔顾伦常,临时反水。
林锦芍却没把视线分给太后,她蹲下身审视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眼角滑过一滴眼泪,被举起的绢帕截住,她牵扯唇畔,继续用帕子去擦拭林商河衣襟上的鲜血,“父亲,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她说完又忽然笑了笑,“女?儿和父亲情分已?尽。不过您放心,您的身后事女?儿会妥善置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