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夜宴,群臣脸上绷着?笑容,谨慎地看了看龙椅上的新皇。
宜太妃殁了,这对新皇无疑是晴天霹雳,众人皆屏息听着?,原本讨好的微笑僵硬地挂在嘴边,显得更突兀了。
没人知晓此时此刻新皇在想什么,因为他对这件事无悲无喜,甚至并?未取消这场庆功宴。
但荣云姝一直都在宁王府等着?他。
知他面冷心热,即便宜太妃对他如此不顾母子情分,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
宜太妃的死,有些朝臣想趁机大?做文章,也只有荣赦不在意,才能迷惑众人,可如此,也让坊间变相?给他扣上了不忠不孝的罪名。
就?她所知的这些事情,就?足够令常人难以忍受,当她等来了荣赦,远远瞧见他的身影,如同一盏摇曳的孤灯,面容隐晦,那双眼深邃似层层海雾。
“皇叔……”荣云姝一想到他此时的隐忍就?忍不住攥紧绢帕。
荣赦停下脚步,扫视她单薄的衣裳,便让丫鬟将外衫披到她肩上,“长公主,你不该来这儿,夜深了,回?去吧。”
荣云姝却摇摇头,坚定的目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皇叔时常在宫中劳神,朝廷政务繁重,群臣阳奉阴违,还得皇叔费心应付。宜太妃病逝,本宫理应在此主持大?局。”
两人在灵堂前?驻足,入目所及的一片白茫茫,夹杂着?烧卷的灰烬,渲染了整个堂内。
荣赦回?头,缓和了情绪,道:“荣绥夜宴找了你许久,你不必守在这儿,以荣绥的性?子,他又得记上我一笔了。”
荣云姝望着?棺椁前?的一双白烛,昏黄的光亮照耀着?堂前?,被?窗缝的风声吹得欲明欲灭。
“本宫会去看绥儿的。”她仰着?脸,明艳的五官在灯影中姝丽非常,但她的眉黛紧锁着?,唇色也有些苍白,满脸写?着?对他的担忧。
在人前?,她继续自称“本宫”,就?是为了避免众人疑心她和荣赦的关?系。
到了人后,她仍旧选择了陪伴他。荣赦恨宜太妃,却也无法?割舍血脉相?连的悸动。
宜太妃这次,是真正人死如灯灭,而非之前?皇宫里刻意的谣传。
虽然在荣赦眼中,这件事早就?发生了,而他无疑是受到了双倍的伤害,剜心的痛楚过后,无知无觉的表情令她不禁收紧了十指。
她揽住荣赦的肩膀,他眼眶中的血丝根根分明,可所有的情绪都压抑着?不能发泄。
“姝儿,我没有亲人了。”荣赦在僻静之处忍着?心底的酸涩,视线朝着?灵堂的方向?,一刻也不曾挪开。
荣云姝又想到宜太妃被?世宗宣扬假死的时候,那时他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却支撑着?奔向?皇宫,不顾世宗的脸色,想冲进火海。
看到那具焦尸,荣赦倚靠在门廊边,吐出一口鲜血。
她匆匆赶去时,只见到手?忙脚乱的太医和禁卫。
她的母后慌张地接住了她,捂住了她的双眼。
再见荣赦,那日世宗震怒,将他贬离京城……
一切都显得那么滑稽又深刻。荣氏皇族和荣赦,都被?无形的命运戏弄了很久。
这声“姝儿”也沾湿了她的眼尾。
她安静地哄着?他,嗓音柔和温顺,仿若一阵轻烟,“皇叔,不会的……我在。”
*
荣赦在位期间,大?楚内外肃清的威胁日渐减少,到了结戎大?败的那日,百姓对新皇的褒贬逐渐统一,除了心狠冷情这一条恶名,已经无人能挑剔他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