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亭有时觉得不妥,可又觉得她一片心意不忍辜负,也便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随意摆弄。
那天她精挑细选地从花店里买了两大捧鲜花回来,对白望亭说花瓶里要有鲜花才好,不仅要鲜花,水还要常换常新。
白望亭一边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把不同的花一根一根似无序又有序地摆放进去,一边皱皱眉头抱着手臂说道:“瞧着就麻烦,想来这家里除了你也没人能做得了这个,倒不如索性你连花带瓶子瓶一同带走,省得我忘了反而无端招晦气。”
“怎么能把花瓶撤掉呢?”吴疏月说,“你忘了我总不会忘,以后我每隔几天就来给你换水,这样不就好了。”
白望亭一听便又觉得不妥,他一个单身男子,她是个黄花姑娘,有事没事的总往他家里来,且先前说是为了练琴倒也罢了,近几日也未曾见她摸钢琴,只是一味的往自己家里捯饬各种家具,倘若被什么人拿去嚼舌根,对她必然是不利,对自己也不利。
况且近日他正想着托赵东风在冯大帅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透透露水以便将来拉近关系。
可这赵东风答应了许多天,始终没听到回信,白望亭又有些担心,莫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说了什么别的,导致赵东风答应了自己的事也办不成。
于是,白望亭说道:“如此实在太麻烦了,还是我告诉刘妈,让她来换的好。”
吴疏月怔了怔,脸色顿时有些丧丧地说道:“刘妈换水自然是好的,可这些花总归会败,到时候她又不懂,买了不合时宜的花回来呢?”
白望亭思索片刻说:“那么,你将今日的花名都写下来,到时候我把你写的条子交给她,让她依样去买就是。”
如此,吴疏月终于再找不到什么借口,闷声闷气地点点头:“那好吧,那你给我纸笔,我写给你。”
白望亭立刻让刘杰上楼从自己的书房里拿来纸笔,吴疏月缓缓地从他手里接过,趴在钢琴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她慢慢地写着,仿佛那笔里头灌了铅,每一笔都写的异常艰难。
写一会儿,她又抬头看看白望亭,只见他背对自己在窗口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吴疏月停下笔说:“没有墨水了。”
他像是陡然被惊扰到一般,猛地转过头来,又快步走到她面前,从她压着的手底下抽出纸张,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然后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沉声说道:“没墨了,就算了,改日再写吧。”
吴疏月顿时如蒙大赦似,连眼睛都亮了,嘴一咧露出一排整齐而小巧的贝齿,笑着点点头说:“好!那我改日再写给你!”然后拿起手包,飞快地逃走了。
白望亭又捏着那张纸发了一会儿呆,自我催眠似的想着,是命该如此,不是他不想让她走,而是她实在走不成。
而后他又想,自己虽然过去从未笃信风水,但这东西就是这样,不信则已,一旦知道了就难免要处处小心,他总不能拿着自己手底下几百个兄弟的生计去冒这个大不韪。
嗯,就是这样。
白望亭兀自点点头,一切都是为了生意。
这日清早,白望亭让刘妈找出自己最新在成衣店定制的西装,又特意嘱咐她,早饭要尽量清淡,不要味道重的,刘妈自是答应,说道:“知道你讲究,早饭从来也没给你准备过味儿重的。”
不怪白望亭紧张,只是昨晚,赵东风终于派人过来传信,说是今日冯大帅要请他去家里面下象棋。
冯大帅为人古板,平日里除了与人下下象棋也没有别的爱好。而白望亭为了与之结交,已苦苦钻研象棋数月,就为了这天能大展拳脚。
赵东风知他用心良苦,特地派他表弟东来告诉白望亭,让他今日哪都不要去,就在家里等信,若冯大帅心情好,他便见缝插针地引荐一下,到时候他再赶去,既自然也不唐突。
白望亭按赵东风说的退掉了今天所有的安排,可是一直等到将近中午还没接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