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疏月觉得自己最近确乎是有些倒霉。
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起先是由宗逸尘的疯狂举动招致的绯闻风波,好不容易风波过去了,又突然得知老头子不行了。
她想不通,明明几个月前阿绿还说他身体硬朗,说是那女人不行了,怎么才转眼的功夫,他也不行了呢?
虽说她与老头子向来不亲,可是丧礼那天她还是很难过,她跪在灵堂上嚎啕大哭,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或许她只是忽然才发现,她没有家了。
她成了一个,彻底地,无依无靠的,飘萍。
而后,石凯告诉她说,他们许多人都要走,要去前线,让她照顾好自己。
临别前又就给她一本相册,说是老头子临终前总是放在枕边看着,后来自己动不了还要让别人一页一页地翻给他瞧。
吴疏月翻开来看,里面第一张就是她的照片,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脸都还没长开,圆滚滚地坐在他腿上。
看上去自己那个时候便有些不乐意,皱着眉头很不高兴似的,可这仿佛便是她和老头子唯一的合照了。
再往后都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合照,几乎每年都有,照片上还都有老头子的笔记。
从“我与翠萱相逢一载”,一直到“我与翠萱相逢三十二载”,最后一张照片里,那个女人歪着头坐在轮椅上,大约已经是病重的时候了,时间与其他的都不同,是六月份拍的,大约是担心她熬不到年底。
吴疏月翻着手里的相册,心里很是复杂。
她从未留心过那个叫翠萱的女人究竟如何,只是这样看起来,老头子对她竟用情颇深,这深情是远远超乎自己的母亲的。
她想了想,只从相册里抽出自己的那张相片,剩下的原样还给石凯又对他说:“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我是我娘的女儿,便是真的理解了他们,也绝不可能容忍她留在老头子的身边,还有,既然我是他女儿,那我就说了算,老头子必须和我娘葬在一起,他已经陪了他的翠萱许多年,如今也该陪一陪我娘了。”
石凯听她这么说便也就没话了。
吴疏月回去又忍不住把这件事说给白望亭听,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心硬了。
他便说:“你这么想便还是心软。”
“能怎么办呢,”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我也知道这些年不是她,老头子不会过的那么好,可他们那样情笃,我娘又算什么呢?”
白望亭便帮她抹着眼泪说道:“所以人这一生只可去爱一个人。”
“你又说这个。”她撅着嘴。
他轻轻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你,我说我自己,还不行吗?”
她又皱着眉头说道:“白望亭,对不起。”
他却笑着揶揄:“好,你这负心汉总算知道错了,这就是长进。”
《醉成烟》也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拍完了,她与宗逸尘同日杀青。
从那次事情之后,两个人见面尴尬了不少,好在都很专业,再尴尬也勉勉强强拍到最后。
杀青那天,大家伙约好要一起吃顿饭,宗逸尘又喝了很多酒,席间又要缠着吴疏月说话,只可惜全都被白望亭不留情面地挡回去,直到告别前,他才总算趁着白望亭去厕所的空找到间隙。
吴疏月看见他又有些紧张。
他赶紧说道:“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要说两句话。”
吴疏月点头说:“好,就两句。”
“对不起,之前的事情是我太冒昧了。”
“好,第一句。”吴疏月竖起一根手指。
他不禁面露无奈:“但我确实是爱你的。”
“好了,两句了,我走了。”
“你等等!”他又拦住她的去路,“你就这样不肯给我机会吗?我就要走了。若你原因,我们一起走,我买了两张车票。”他小心翼翼地说。
“宗先生,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了。”
“我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无可奈何,起先是我不知道你同他签了那样的合同,可我有把握的,只要你跟我走,我有认识的律师,我们可以打官司,我想让你自由!”
吴疏月叹口气说:“宗先生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很自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白望亭很好!”
“你不用怕他,我们远走高飞,你就不必再怕他了!”
吴疏月终于忍不下去了:“宗先生!我们很好,我很爱他!”
“天啊!”宗逸尘惊讶地看着她,捂着嘴,满脸不可思议,“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而后便快步走来了。
“什么东西,有毛病吧?”吴疏月也是一脸诧异。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吴疏月尖叫着跳起来。
“我。”白望亭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笑。
“吓了我一跳。”她撅着嘴抱怨。
“怕什么,怕我是记者偷拍你们?”
吴疏月皱眉:“你刚刚看到了?”
“嗯。”
“那你不来救我!”
“有什么好救的,他又没怎么样。”白望亭又说,“再说,我还想听听你怎么说呢。”
“偷听,没羞!”她气呼呼地在前面走,又问,“那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