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英娥执意寻死,这一下固然是出乎意料。
但屠益龙毕竟有武艺在身,反应速度又岂是尔朱英娥可比,他身形快极,又是力大无穷,尔朱英娥虽然撞得出乎其意料之外,还是吃他从后抱住,额头虽然撞到了桌角,却撞得并不甚重,只是立时淤青了,略微有些肿起来。
屠益龙一把抱住尔朱英娥,连人带被子摔在床上,怒道:“出事便寻死,这是你们西蜀的规矩么?”
他这一摔,尔朱英娥摔在床上,甚是狼狈,被子有些地方也摔开了,她的身体有些地方一凉,忙复又裹紧,看屠益龙赤身裸体站在床边,再也冲不下地,便又裹紧,缩回床角。
只是眼泪怎生再也控制不住,两串眼泪如两条小溪般流在脸上。
屠益龙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你一个人么?你身后是西蜀,你死了尔朱荣找朕要人朕怎么办?朕若交不出人来,两国兵戈相见,流血千里伏尸百万,你怎的不想一想,你是小孩儿么?自古两国和亲,有新娘子自杀的么?那都是身系国之安危,哪里是普通的婚姻嫁娶,岂能任你要死便死。”
尔朱英娥原没有想到这一节,这时听他说来,只觉大有道理,不觉怔住了。
屠益龙叹了一口气,道:“发生这事谁也不想,但既已发生,便应想个法子,怎能一死了之。”
尔朱英皇嗫嚅道:“我是嫁给太子的,如今清白已毁,如何再能嫁给太子?也毁了太子清誉。”
屠益龙道:“为今之计只有一法。”
尔朱英娥听闻他说有了办法,心中不由又有一丝希望,脱口问道:“是何办法?”
屠益龙微微一笑,道:“只有你嫁给朕一途了,别无他法。”
尔朱英娥还道是什么好办法,一听之下面如死灰,卫帝大他何止20岁?她心中绝无半分与他匹配之意,但绝望之下,她思来想去,终究并无办法,她沉吟良久,要以残花败柳之身再嫁给太子恐不可能,太子要不要还另说。
将来此事总会成为他动不动发脾气或者冷落的借口,那也不是人过的日子,要死,她刚刚死也死过了,现下冷静想来,死亦何补于事?
说不定真如屠益龙所说父亲得知后会挑起两国战端,到时尸山血海,她岂非成了千古罪人?北卫国地势险要无比,她这一路来颇有感触,若是起了征战,必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死既不能,嫁给太子又不能,现下果然便只有嫁给眼前此人一途,只是,这个男子也太老了。
她暗自揣测,这男子的年龄必然不比父亲更小,大概也是六十来岁了,如何做得自己郎君?
屠益龙看她沉吟未决,便道:“你若是不摇头,朕便当你是答应了。”
如此大事,干系两国邦交,她这个之前一直待字闺中的姑娘刹那之间哪有主意?她一身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身陷大国之争,卫帝这时见她不语茫然痛苦,却早已爬上榻来,道:“早上寒凉,朕可挡不住了。”自她手中抢过被子,强行将她放倒。
在她还是脑中一片浆糊之际,卫帝已经拥着她倒下......
这老儿也算温柔,这清晨之中,拥着她使尽温柔,她别过头去,如尸体一般摊在那里,抬眼却望见男人花白的头发垂在两侧,不停的随着身体的动作而不规则的摇摆,不由得登时悲从中来。
她任他肆意而为,使遍十八般武艺,任他意致盎然。
她只是暗暗叹气流泪,忽然便想到有一次读书,读到化外番邦东胜神洲海外有个叫苏轼的蛮子写过一首诗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萧萧白发对红妆;鸳鸯被底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陛下说的那些不过都是信口胡扯,她和陛下甚至太子全都不过是一个北卫官员的奸计中的悲剧人物而已。
每个人都中了这个官员的奸计连环,这个官员就是当时北卫的策婚使、如今的北卫太傅魏妙谟。
这个人的脑袋,时时刻刻都像是在想点子,在想着算计别人,这个人,武功并不甚高,容颜也不怎么俊俏,但是他的脑袋,却像是弥补了这一切的不足,使得他与众不同。
他有一个绰号,能令许多富贵过于他、权势过于他的人为之折服。
他的这个绰号乃是:“智囊。”
不是酒囊,也不是饭袋,更不是饭桶,而是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