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照人?”张安泽盯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嗤笑一声,“不过如此。”
林初月不敢动弹,他离得十分近,身上甘苦清冽的瑞脑香味十分都入了她的鼻息,娇嫩的耳尖泛上了粉色。
这位“顾大人”行事孟浪孤高,似乎与外界传闻那个书卷里缱绻的公子不大一样。
她有些拘谨,以为他是来责问她为何还不走,却听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一个小吏的女儿,怎么拿到官家入账的册子的?”
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身子又崩了起来,真是一句一惊雷,还不如问她为何还在顾府呢。林初月一时无法回答,总不能照实说,是求了爹爹几十年交情的刘主簿才弄到这册子的。
这岂不是把人家卖了?
见她半晌不说话,张安泽欺身走向她,眉眼全是肃清,威严的气势铺天盖地涌上来。林初月忙后退了两步,靠上了身后的柏树。
她深知官场合纵,一句话便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处,她断不能把恩人供出来。她心一提,牙一咬,冒着被面前人提入大牢的风险,道:“回大人,我偷的!”
四周寂静,她的话亦像浸了月色,柔柔的宛如在撒娇。
云翳散开,月光朗照,映在她水媚的眸子上,衬得她此刻慷慨赴死的表情,倒别有一番风情。
张安泽觉得有趣,那副乖巧的模样,让他顿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又不饶人地往前逼近了两步,顿时压得她矮了两分,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县衙那位刘主簿给你行了方便么。
他竟然知道?林初月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可仔细一想,左右这事无凭无据,她不认又如何。
林初月鼓起勇气直视他,目光格外坚定,“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真真切切是小女偷的。
看着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安泽低头失笑,那沉郁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戏谑。他皱着眉,不由得想起一句戏语。
“此女最娇最柔最可怜。
此女最恶最狠最该杀!”
张安泽眸光一冷,睨着林初月。
私拿账簿、贿赂官员、混闯重臣府邸、顶撞欺瞒太子……桩桩件件竟被眼前一个小吏女儿做了个完全。
有意思。
须臾,他眉眼一抬,淡淡地说:“那且看看,你当不当得起。”不等她回话,他便一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空气里一抹淡淡的龙涎香。
脚步声远了,林初月才抬起头来,却见院落的石桌上,躺了一柄上好的焦尾古琴,雕饰繁复,比她今日摔断的那把,不知好了多少。众人早有传言,这把琴原本是顾尚书要送给太子的,如今却转手送给了她。
她看着顾大人的背影,有些不明觉厉。忽然脑中传来一阵眩晕,不知怎的,听着他的声音,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