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虽然睡得很沉,可却一点都不舒服,腰、背、脖子都有些酸痛,睡地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一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床。
平日里起得晚的柳棠溪今日却早就起来了,床上空无一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尾处。
卫寒舟蹙了蹙眉,内心突然有些慌乱。他没来得及多想,连忙收拾了一番,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他就看到柳棠溪跟扶摇正在猪圈旁喂猪。
看着这个背影,卫寒舟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醒过来时,他竟担心她生气离开了。
瞧着柳棠溪的背影,听着她跟扶摇叽叽喳喳说着话,卫寒舟抬步走了过去。
“三婶儿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吧。”柳棠溪说。
“好呀好呀。”扶摇开心地说。她原本也不懂什么叫脑筋急转弯,但三婶儿跟她说过,所以她知道了。三婶儿每次出的急转弯都特别有意思,她最喜欢了。
“从前有一头猪,为了自由,冲出猪圈跑了出去。刚跑出家门,眼见着自由就要来临,结果,却一头撞在了门口的一棵树上。你说为什么?”
扶摇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来,就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因为这头猪不会急转弯。”
听到这个声音,柳棠溪看了过去。
扶摇也看了过去。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眼睛,等着她说话。
然而,柳棠溪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很快就转移了目光,转身把剩下的猪食全都倒进了槽里,端着盆子离开了。
卫寒舟皱了皱眉。
扶摇看了看卫寒舟,又看了看柳棠溪的背影,蹭蹭蹭跑了过去。
三叔真是莫名其妙,她跟三婶儿玩得好好的,干啥要过来。
“三婶儿,刚刚三叔说得对吗?”扶摇小声问。
“是对的。”柳棠溪答。
“啊?因为猪不会急转弯?”扶摇有些诧异。这算是什么答案,又算是什么脑筋急转弯?
“对,这头猪不会,如果它会的话,出了门就转弯走了。”柳棠溪解释。
扶摇陷入了沉思,跟着柳棠溪进了厨房。今日应该是她娘烧火,但她弟弟一直哭闹,娘还在喂他,她就过来帮着烧火了。
火刚刚点着,扶摇突然恍然大悟。
“三婶儿,你刚刚是在骂我是头猪吗?”
刚刚三婶儿说是给她出个急转弯,而她没答出来。她没答出来的话,不就是不会急转弯吗?猪按照一条直线冲出去撞在了门口的树上,也是因为不会急转弯。
猪不会急转弯,她也不会……
柳棠溪淡定地往锅里添水,说:“不是我。”
“对,是三叔!”扶摇立马改口。
三叔最讨厌了。
平日里也没见三叔话这么多。怪不得刚刚会主动开口,原来是想要讽刺她。
他一定是觉得她太笨了。
吃饭时,柳棠溪也没故意躲着卫寒舟,大方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饭间,她还是跟从前一样,脸上带着笑,跟李氏或者张氏扶摇她们说着话。
早上做的饭,柳棠溪既没放姜,也不是卫寒舟讨厌的。不知为何,饭很好吃,可卫寒舟却有些怀念昨日满盘子的姜丝。
接下来一整日,卫寒舟都时不时看柳棠溪一眼。
他发现,她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吃吃喝喝笑笑。
可就是,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不看他一眼。
到了晚上,柳棠溪依旧没给卫寒舟铺床,没给他在床上留位置,甚至,也没给他留灯。
卫寒舟进去时,屋里漆黑一片。
他看都不用看,柳棠溪肯定没给他留位置。
所以,他摸黑找到了自己昨晚用过的席子、褥子和被子,无奈地铺好,躺了上去。
这地,可真硬,还有些凹凸不平。
他昨晚太累了,倒没觉得难受,可今日,辗转反侧,睡不着。
再听一侧的床上,早已经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可见睡得很沉。一瞬间,脑中出现了她睡熟的香甜模样,喉结微动,更是清醒了几分。
虽然昨晚睡得晚,可第二日卫寒舟却醒得很早。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褥,卫寒舟抿了抿唇,轻手轻脚收拾好地上的东西。
清晨微凉,转身之际,见柳棠溪身上的被子被她踢开了,便抬手给她盖上了。
盖好后,瞧着那一张恬静的脸,卫寒舟忍不住微微俯身。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抚了抚她脸颊的发丝,又忍不住捏了两下。
见柳棠溪皱眉,卫寒舟连忙把手缩了回去,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他就看见了刚起床的卫二虎。
“二哥。”说着,卫寒舟朝着卫二虎走了过去。
刚走近,他就闻到了卫二虎身上的味道。这味道颇为熟悉,他平日里也不是没闻到过,只是,想到一事,心中突然一动。
“二哥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卫寒舟假装不知道。
卫二虎抬起来胳膊闻了闻,笑着说:“哎,这也不是啥味道,是你那侄子,这两晚天天尿床,弄得我身上一股骚味儿。旁人笑话了我好多回了。不过,我自己闻习惯了,闻不到了,也就这样了。”
卫寒舟点了点头,说:“虽如此,不过,总归不太好。”
卫二虎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码头上都是汉子,也没人在意这些。我倒是觉得,他们身上的汗腥味儿还没我们仲行的尿骚味儿好闻。”
卫寒舟蹙了蹙眉。
这时,周氏拿着小褥子出来了,嘴里嘟囔着:“好闻啥?熏死个人。席子都被他给弄臭了,褥子前两天刚洗干净,另一床也弄脏了,也不能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孩子还小。”卫二虎极喜欢自己儿子,为儿子找借口。
周氏哼了一声,没搭理他,晒完又回屋去搂着儿子睡觉去了。
见状,卫寒舟跟卫二虎说:“我那屋还有席子,没怎么用过。且,我们那屋多出来一床褥子,不如先给二哥用。”
卫二虎连忙拒绝了:“啊?这不太好吧,给了我们,那味儿可就散不去了,还是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卫寒舟接着又道:“没事儿,娘子不爱睡席子。”
“这……”卫二虎还在犹豫。
“二哥不用犹豫了,就这么决定了,咱们是一家人。等你晚上回来我拿给你。”
卫二虎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且三弟用不着,便应下了。
柳棠溪早上醒得晚,并没听到早上发生的事情。她今日跟昨日没什么不同,一样过得舒服自在,跟卫寒舟没在家时一样,不跟卫寒舟多说一句话,只当他是个透明人。
不过,在吃过早饭之后,周氏把这事儿告诉她了。
“三弟早上闻着你二哥身上有尿骚味儿,说要把你们屋的席子和多出来的褥子给我们屋。”
柳棠溪听后怔了一下。
瞧着她的脸色,周氏连忙解释:“三弟这是瞧着你二哥身上味道重,怕熏到旁人,所以这般说。要我说啊,很是不用。三弟日日在学堂读书,他们读书人比较讲究,你二哥在码头上干活儿,他们那些汉子哪会讲究这些啊。”
柳棠溪既教她女儿刺绣读书,又把糖葫芦的生意让给了家里,她对她心中只剩感激,生怕因着这事儿两个人之间不合。所以,听说卫寒舟想要把席子和褥子给他们时,她没觉得有多开心,反倒是有些不安。
男人们懂什么啊,这事儿还得是女人当家做主。
谁知道是不是三弟背着三弟妹答应下来的,万一三弟妹真的不知此事,因此事恼了他们,可就不好了。
因此,她赶在卫寒舟把东西送过来之前,赶紧跟柳棠溪说了,生怕柳棠溪误会了她。
没想到,柳棠溪在怔了一下之后,立马笑着应下了:“相公说得对,我们那屋确实有多出来的凉席和一床褥子。相公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回事儿。既然相公说了要给二哥用,你们就收着好了。我不爱用凉席,放久了也不好,倒不如给你们。我那屋还有两床褥子呢,够替换的了。”
周氏看了看柳棠溪的脸色,拒绝:“真不用,三弟妹,小孩子哪有不尿床的,做人爹娘的,都习惯了。等他长大一些就好了。”
柳棠溪却格外热情,笑着说:“二嫂快别这么说,相公都说出口了,你们要是不答应多不好啊,快答应下来吧。”
周氏见她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在推拒了几次之后,瞧着柳棠溪热情,便放心了。
柳棠溪的确很开心。
屋里确实多出来一床褥子和凉席,正是卫寒舟这几晚上睡的。既然卫寒舟答应给了卫二虎他们,她就看他今晚怎么睡。
卫寒舟一直在观察柳棠溪,他发现,今日她似乎心情比昨日好了一些。
除了还是不搭理他,哪里都很正常。
等卫二虎回来,卫寒舟把席子和褥子给他了。
晚上吃过饭,他没在堂屋停留太久,柳棠溪刚回去没多久,他就回去了。
他进屋时,柳棠溪正在铺床,并未回头看他。
铺好床之后,柳棠溪就上床去睡了。不过,她今日并没打算立马睡,她要等着看卫寒舟如何睡。
她能感觉到,卫寒舟就站在她的床边。然而,等了许久,她也没听到卫寒舟有什么动作。
就在她忍不住想翻个身回头看看时,卫寒舟终于开口了。
“娘子。”
柳棠溪听到了,但没理他,心中暗想,这狗男人终于知道搭理她了。
停了一会儿,卫寒舟又说:“屋里没有多余的席子和褥子了。”
柳棠溪依旧没搭理他,嘴角甚至露出来一丝笑。
她知道他没席子和褥子啊,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有本事得很,之前不想睡床,就知道用椅子柜子和砖块给自己弄个床出来。后来屋里的砖没了,还知道铺了席子和褥子睡地上。没有席子和褥子,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啊,她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其实过往很多时候,卫寒舟对柳棠溪都是这种态度,问几句都不说,跟个哑巴似的。
可此刻,见柳棠溪如此,卫寒舟心里却开始没底了。
整整三日了,他也在地上睡了两晚,她的气应该消了吧……
迟疑了许久,卫寒舟再次厚着脸皮开口:“娘子,可否往里一些?”
本以为柳棠溪依旧不会搭理他,但,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她极快地开口:“不可。”
这种不搭理人又拒绝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尤其是这个对象是卫寒舟,那就更爽了。
有本事把褥子和席子给别人,那就有本事自己找地方去睡啊,凭什么跟她抢床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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