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在开口之后,先看了卫寒舟一眼。
柳棠溪会意,心想,刚刚果然是卫寒舟讲的。
“寒舟说今日早朝,郑相去上朝时在朝堂上睡着了。皇上正想训斥兵部尚书办事不利,听到郑相的呼噜声,立马压低了声音,让赵尚书退下了。”
郑相?好熟悉的名字,她记得好像是那位在宫宴上率先为卫寒舟说话的人。
之前她听殷氏提起过,这位是皇上的老师,不说朝臣,就连皇上也对他礼让三分。
不过,寒舟?
她母亲改口改得也太快了吧。
“不仅如此,皇上怕郑相摔倒了,连忙让内侍扶着他去一旁休息了。”殷氏笑着补充。
这般说来,祐帝还真是怕这位老师。
不过,卫寒舟怎么知道跟她母亲讲这种有趣的故事,就不知道跟她讲呢?
“郑相想必也不是故意的,许是年纪大了,起得早,上朝时辰长,没撑住,也情有可原。”柳棠溪琢磨了一下说道。
殷氏却道:“我瞧着他就是故意的,郑相都多久没上过朝了,今儿怎么突然去了,想必另有目的。你舅舅幼时曾去宫里做过谨王伴读,听说郑相常常训斥皇上,却对谨王很是喜欢。而兵部尚书又跟谨王交好。”
这话柳棠溪却不敢接了。
她母亲也太敢讲了。
柳棠溪抬头看了一眼卫寒舟,却见卫寒舟仿若没听到一般,神色如常。
“好了,不说这些了。”殷氏转了话头,“对了,寒舟,朝堂上可还有别的趣事儿?”
柳棠溪以为卫寒舟会说没有,可却见他没什么犹豫,接着又讲了几件不犯忌讳的事儿。
虽然他讲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说出来的内容却非常有趣儿。
比如礼部侍郎被皇上训斥后心情不好,出来之后,被人碰了一下。他以为是哪个内侍,张口就骂。没想到对方是个参将。那参将比礼部侍郎高也比他壮,嗓门儿也比礼部侍郎高,被参将骂得狗血淋头。
吓得灰溜溜跑掉了。
再比如御史参了吏部的一个官员,理由是聚众狎妓,没想到查来查去,发现狎妓的人中还有自己的父亲,这御史被他爹娘轮番打了一顿,几日没能上朝。前几日去上朝时,头上还有淤青。
殷氏打小就在京城长大,几乎是卫寒舟一说,她就能接上几句,甚至能猜到是谁。
“这事儿我早就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是被他自己的儿子揪出来的。这御史是太子的人,吏部又是三皇子的人,怕是三皇子给太子下的套。”
“母亲知晓甚广,小婿佩服。”卫寒舟还开始拍马屁了。
“这两位皇子从小就喜欢斗,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怕是要斗到一个登上皇位之后。如今太子虽然是储君,可皇上明显更偏心三皇子,还不知将来会如何。”
柳棠溪见卫寒舟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有些气。
这个狗男人,竟然还会哄丈母娘了?对着她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说些笑话哄她?
一顿饭在卫寒舟和殷氏说说笑笑中就过去了。
饭后,几个人坐在一起说了说话之后,吃了一些冰镇西瓜,卫寒舟和柳棠溪回房去了。
跟殷氏所住的正院不同,柳棠溪这屋里有冰块儿,一进门,一股凉意就传来了,跟外面完全是两种感觉。
柳棠溪舒服地呼出来一口气。
这才是生活呀。
看着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卫寒舟,柳棠溪想起来刚刚的事情,一种不悦的心情渐渐又升了起来。
“相公。”柳棠溪说。
卫寒舟依旧在思考下午的事情,听到这话,抬眼看了过去。
“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柳棠溪微抬下巴说道。
卫寒舟微微蹙眉,似是不解她为何提出来这个要求。
柳棠溪看着他的神情,不悦地说:“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哄得娘那么开心。怎么,我让你讲你就不愿意了?”
卫寒舟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在柳棠溪即将要发火之前,开口了。
“娘子从前跟三皇子很熟吗?”
听到这个问题,柳棠溪的心头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一大半。
下午的那一幕再次回到了心头。
“不……不熟啊。”柳棠溪否认。
“是吗?”
“当然是啊,真的不熟。”柳棠溪非常肯定地说。
确切说,她本人是第一次见三皇子。
“娘子刚刚不还说自己想不起来三皇子是谁吗,怎么此刻就知跟三皇子不熟了?难道娘子想起来三皇子了?”卫寒舟反问。
柳棠溪:……
卫狗蛋为什么这么聪明。
瞧着卫寒舟眼神中的犀利,柳棠溪有些心虚,讪讪地说:“没啊,没想起来他,就是刚刚三皇子自己说的嘛,他跟我不熟。”
卫寒舟没说话,眼神依旧如刚刚那般。
柳棠溪想,这个三皇子怎么就那么讨厌呢,阴魂不散的感觉。
卫狗蛋上次就在上次,这次又生气。
若是以往,有个什么事儿当场他气就消了。可今日这事儿,他只这一日就提起来两次,可见是真的不太开心。
柳棠溪觉得,不能让三皇子这个人成为他们两个人吵架的点。
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以后还有得说。
见卫寒舟阴着脸站了起来,柳棠溪扯了扯他的袖子,露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好吧,我说。”
卫寒舟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柳棠溪。
“其实我是真没想起来他,若不是今日见着他了,我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柳棠溪如实说。
“今日见着他,我也觉得他跟个陌生人一般。”柳棠溪继续说。
这是大实话。
“我也是这几日才从旁人口中得知我曾……曾……曾爱慕过他。”柳棠溪闭着眼睛说出来这句话。
这依旧是大实话。
说出来之后,柳棠溪心中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觉得憋屈。
喜欢三皇子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原主。
可如今她就是柳棠溪,柳棠溪就是她。
卫寒舟放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异常犀利。
柳棠溪垂着头,又继续说:“听人提起来往事,我也很是诧异,很是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会做那样的事情。应该是年纪太小了,才会被人迷惑。”
说完,柳棠溪抬头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他这一双深邃的眼神,柳棠溪咽了咽口水,说:“我觉得我当初未必真心喜欢三皇子。你应该也听说过,三皇子喜欢我二妹妹。而我跟二妹妹从小关系就不好。仔细想来,可能是因为三皇子喜欢我二妹妹,我气不过,才想去把三皇子抢过来。”
柳棠溪觉得这种解释是非常有可能的。
卫寒舟眼底的情绪未变,也不知有没有相信柳棠溪的话。
柳棠溪把能说的都说了,见卫寒舟如此,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闭着眼睛下了一剂猛料:“我肯定不喜欢三皇子,遇到相公之后,我才知什么是喜欢。我喜欢的人是相公你啊。”
说完,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卫寒舟的反应。
果然,卫寒舟的眼神松动了。
柳棠溪安心了一些,开始举例论证。
“相公,我从前只是跟在三皇子身后,可从没为他做过什么。可对相公,我是真情实意的。你看,我亲手去给相公做饭,为了让相公安心读书,我做绣活儿补贴家用,还在家做糖葫芦。我还给相公浆洗衣裳……”
柳棠溪能感觉到,卫寒舟的情绪越来越缓和下来。
柳棠溪摇着他的袖子,眨了眨眼,问:“相公,你难道没感觉到我对你的爱吗?”
卫寒舟喉结微动,转移了视线:“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吧。”
柳棠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换来卫寒舟这般冷淡的一句话,她微微有些失望,抿了抿唇,说:“哦。”
卫寒舟先去沐浴了。
柳棠溪坐在外头又想了一会儿,思来想去,卫狗蛋应该还是喜欢她的,只是不爱表达。
不一会儿,卫寒舟就从净房出来了。
柳棠溪看了一眼卫寒舟。
许是今日有心事,卫寒舟里衣系得很是松散,走动间,领口微松,露出来一片白色的胸膛。
配上他那一张冷脸,当真是矛盾至极。
想到她下午刚刚碰过,似乎胸膛还挺有料,柳棠溪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狗男人大晚上的勾引她做什么。
她本准备拿出来里衣去沐浴。
可是想了想,又放下了,换了一件自己平日里喜欢穿的,自己做的长裙睡衣。
露胳膊,也露小腿。
她今日非得逼着他跟她说几句好听的话!
当柳棠溪洗完澡出来,发现卫寒舟已经坐在床上了。
不过,他此刻在看书。
柳棠溪散着长发,鼓起勇气,朝着卫寒舟走了过来。
当卫寒舟抬头时,柳棠溪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不得不说,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柳棠溪本就长得美,此刻刚沐浴完,脸上红扑扑的。而且,她身上似乎还撒了香,味道很是浓郁。
她的脖颈白皙修长。
胳膊和小腿也很白。
这对卫寒舟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这些景象,他只在黑夜中,她睡着之后见到过,还从未在清醒时看到。
可一想到娘子这般做是因为他们刚刚探讨的问题,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睛。
柳棠溪自然也看到了卫寒舟眼神中的惊艳。她就说么,卫狗蛋定然是喜欢她的,虽然嘴巴上不说,但行动上已经表现出来。
“相公,睡吧?”
卫寒舟沉声道:“嗯。”
说罢,卫寒舟把书放在了一旁。
柳棠溪则是主动去熄灭了油灯。
黑暗中,她虽然能看清楚卫寒舟的位置,可却故意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
卫寒舟又如何察觉不出来她做作地投怀送抱。
感受着压在胸膛的柔软,卫寒舟把柳棠溪翻转过去,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
这动作很是霸道,跟下午在马车上有的一拼。
柳棠溪用双手圈起来卫寒舟的脖子,双腿也缠住了卫寒舟的腰。
在亲了一会儿左右之后,柳棠溪能明显感觉到卫寒舟的变化。
可,就在这时,卫寒舟却离开了她的身上,哑着嗓子道:“睡吧。”
柳棠溪心跳得厉害,但心头同时也渐渐升起来一个疑惑。
卫寒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记得,书中他也没有女人。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