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落觉得,云雾沼泽这地方,就真特么离谱。好像夏季的余热散尽,接下来呼呼的北风就刮了过来,吹得人脸生疼。
此地曾经的常驻居民黑熊精,倒是表示淡定,安逸地在木沙发里,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吃着蛋糕。谢星落很好奇,他这样难道不会吃到鼻孔里?
不过,黑熊精虽然看起来憨憨的,倒也很灵活,一下一下,把蛋糕准确无误地送进嘴里后,含混地说:“星落啊,云雾沼泽就是这样的,不用大惊小怪。”
是的,谢星落也发现了,这地方,大概没有春天和秋天,只有夏天和冬天。
不过,黑熊精是完全不担心,谢星落可就不一样了,作为黑店的一家之主,她可是饲养着四个大胃王的,面对冬天这种极端天气,可绝对不能马虎,否则,到时候没得吃,那可就没地方哭了。
于是,临近冬天,谢星落愈发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云雾沼泽这边也就芦苇地那里有点野鸭,她便因地制宜,故技重施,按照地精的方法,用野鸭肉制作了一些肉干,又腌制了一些野鸭蛋。
这还不够,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浓,谢星落干脆又出了趟远门,去朱雀城那边,带回来一些免费,制作成管饱又不容易坏掉的饼干。经过这段时间的改进,她烤饼干的方子又比之前改进了,整个店内店外,弥漫着烤饼干的气息。
真正的冬天尚未到来,可是厨房门口那几只,早就眼巴巴地等着了,谢星落又是可气,又是好笑,最后只好匀出三分之一来:“只许吃这些,多的没有了!再吃冬天的口粮都没了!”
那好吧,有总比没有的强。四个家伙围着火炉坐着,咔擦咔擦啃着饼干。
谢星落忙活完,也坐下来,洗了洗手,望向窗外,猛然惊觉——外面又开始刮风了。
风伴随着黑沉沉的天色,在屋外呼啸,她走到旁边去,一把将窗户关上,于是风声变小了。这一带的地精果然具有极好的建筑能力,做出来的木屋子,功能分明又结实。
谢星落想着,也随手拿了块饼干,在炉子旁咔擦咔擦地吃着,听着屋外的细微风声,那种劳动后有了储蓄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冬天果然如约而至。连着几天刮大风,地面结冰打滑,沼泽都冻硬了,似乎意外地方便了出行,只是,天气太冷,没人想出去,就连平日里按时排队的客人,也都按时缩回了窝里。
就在这种极度安静的氛围下,云雾沼泽的黑店里,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她厚厚的黑色宽大帽子,罩住了她的脸,与她一袭黑色的衣服。
不过,这种标志性的服装,倒是很好认——异世界的居民们都知道,这是女巫。常识是,女巫,她们通常都穿着黑袍子,四处游荡,预言准确,
“女巫真是讨厌极了!”黑熊精挠了挠头:“不就刚刚跟她聊了个天么,连我小时候吃蜂蜜被蜜蜂蛰都要说!真是讨厌鬼!”
——是的,女巫拥有预言的神奇能力,但如非必要,人们并不喜欢与她们交谈。因为“大预言”是很重要的事,需要付给昂贵的金币,简单又倒霉的“小预言”,她们倒是喜欢喋喋不休。
此刻,这个女巫如同一团乌云,飘摇而至,来到谢星落的店门前。
“亲爱的星落。”她幽灵一般的声音响起:“请问,您需要预言么?一个预言,只需要一份食物。”
——居然知道她叫谢星落?
谢星落有点惊奇地点了点头,把一份臭豆腐炸好,装在碗里,递给她:“您的臭豆腐。”
“谢谢。”女巫点了点头,吃了一块,似乎有些不满意:“我不喜欢蒜味。”
“好吧。”为了体验一把神奇的预言,谢星落便给这位挑剔的客人,又重新做了一份没有放蒜的臭豆腐。
“亲爱的星落小姐,谢谢您的仁慈,那么,我便开始了。”女巫朝她行了个礼,说着,开始了古怪的仪式。她口中念念有词,古怪的音符,却在某一刻,停顿了。
“真神奇,女孩。”只听她喃喃着,灰白的脸上,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你的命运,似乎很少见啊,你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还有哇?还有哇?”吸血鸟好奇地探出头来,那个女巫却摇了摇头,“那是大预言的内容了!”
她说。
江湖套路嘛,她都懂的,谢星落笑笑,没有再多加在意。
秋季已然来临,天地间一片萧索之色,枯黄的叶子吹着,曾经还有点滴绿色的云雾沼泽,更是淹没于一片枯黄之中。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天气越来越冷,谢星落指挥着黑店四人,割了不少枯黄的芦苇。
木屋子里,有工匠能手地精提前做好的灶台,烟筒会把向外冒着的浓烟送出去。天气越来越冷,谢星落就把芦苇充作柴火,塞进灶台中燃烧,偶尔,也会即兴烤个东西什么的。
等到正式进入冬季,天气就更冷了——沼泽地感觉都接了冰,滑溜溜,谢星落索性停止了户外营业,猫在小木屋里,烧温暖的炭火;周围,一只恶魔闭眼假寐着;亡灵法师念念有词,似乎在复习什么咒语;黑熊精本性还是熊,很容易地进入了冬眠;四下静悄悄的,只有火火趴在她腿上睡着了——谢星落朝外望望,有几个贴着墙角的小家伙,借着屋内的温度取暖。
“都进来吧。”她笑笑,打开了门,于是,一溜烟儿好几个小家伙都窜了进来,屋内顿时充满了热情活泼的空气,吸血鸟扑腾着翅膀叫道——“哇!里面好暖和哇!”
只不过,在同伴的眼神恐吓下,她迅速地闭嘴了;跟着吸血鸟进来的,除了和她一样小的同类,除了他们,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人类。
——是那个女巫。她罩着一件黑色的纱布衣服,看起来依然是神神叨叨的。
“小姑娘。”她颤颤巍巍地说,“我冷得不行,我能进来烤烤火么?”
谢星落迟疑着,想想店里还有这么多保镖,便点了点头,那女巫便笑了,说着,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便递过来一把复杂花纹的镜子。
“看看吧。”她喃喃道,“姑娘,您的善良,值得一个大预言。”
“叮!触发最终剧情:女巫的祝福!”
脑海里忽然传来系统的提示音,就如同坠入幻境一般,以一种俯瞰的角度,回顾了几百年前的那场灾难——
那大约就是朱雀城城民口中模糊提到的神魔大战——灰蒙蒙的背景里,刷拉拉的雨,接着又是连天连夜的干旱,粮食大量减少,饥荒开始了——
战争的一开始,发生在云港城郊;兽人和人类为了剩余的货物而争斗起来;海妖作为长久以来受到两方歧视的邻居,用歌声让这场战争变得更加混乱;
这是谢星落通过幻境所看到的景象。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战火一路燃烧至南,城主朱雀拼死抵抗,仍未能成功守城;恶魔格蓝迪四处吞噬;吟游诗人扩大了这一消息的传播,恶魔吃人,在村庄间广为流传;圣殿失控,圣子被绑架,权利被架空;
与世隔绝的精灵族,精灵树枯萎,守旧的长老院选择了避战隐世;云雾沼泽,这篇穷乡僻壤,彻底成为魔物们狂欢的天堂。胆小的地精们躲了起来,重新开始了黑暗中隐匿的生活。云雾沼泽的一名吟游诗人,由于早年间的流浪,受尽欺凌,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忍饥挨饿而冻死,他变为森森白骨,摇曳着站立起来,发出一声怪异的狞笑。
混战开始了;也许这应该称之为神魔大战;天地间一片浅灰色,混战的乱影夹杂着风声,与痛苦的□□;谢星落隐约捕捉到一只朱雀艳丽的尾羽;那大约是朱雀大人的先辈;它颓唐地倒在地上,尾巴上沾满了血羽,只听它绝望地发出一声清啼叫——
“凤凰大人:我朱雀一族誓死守卫羽族!”
“凤凰大人,您在哪儿!”
可能是祈祷真的有用——一只鸟,缓缓降落在它的面前,朱雀惊喜地抬头——
“凤凰大人!”
谢星落也随着它惊喜地抬头,原因无他——这鸟太像火火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她伸手一捞,愣住了——镜花水月,这一切竟然是幻影。幻境中,那只长得像火火的鸟,却有不似火火的眸色冰冷,只听他冷冷道:“羽族毁灭,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