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绵外?面只穿了件毛衣,连个外?套都忘了披,不过激动紧张的情绪太强烈,也根本?注意不到冷不冷。
一口气冲下三?楼,仿佛疯跑了几十里地?那么?累,吐着舌头?喘着气,毫无形象地?一头?倒在楼下长椅上,看上去就像一滩团不成型的烂泥。
心脏也仿若被扔在了油锅里,跳得慌乱煎熬,狂躁不已。
刚躺下对?月吐息没一会儿,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知道是某人讨伐过来了,她被吓了个激灵,仿佛椅子上有?块烙铁烫了下屁股,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了起来。
怀着某种侥幸,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果然不出她所料,一时手抖得又差点把手机摔了。
“不过就是一个吻……屁,连个正经吻都不算!”她愤愤不平的想,自??干嘛要慌成这?个挫样,明明小时候更过分的便宜都占了。
“怕个毛线啊陆绵,拿出小时候的胆量气魄来!”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自??给自??加油打气,然后借着那股冲动,勇敢地?按下了接听键。
‘滴’的一声,电话接通,就在一刹那,她忽然觉得自??的手心在开始不停的冒汗,刚刚鼓励自??的那些话瞬间真的成了屁,握着手机颤颤巍巍,半天连个‘喂’字都挤不出来。
电话连续响了很久才被接听,陡然接通,那边似乎也是始料未及,默然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他没声音,陆绵更加心虚,更不敢吭声了。
陈央等了很久,到后来也意识到,如?果自??不开口,那边的傻瓜估计可以装死装到天荒地?老。
他有?点烦躁,先?没了耐心,脱口命令道:“陆绵,你上来!”
那头?的人心口一跳,毫不迟疑地?拒绝:“我不!”
‘当面说清楚’的愿望落空,陈央叹了口气,只好在电话里问:“你刚才什么?意思?”
陆绵知道逃不过去,但被问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顿了半秒,她惯性?地?耍起赖皮,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什么?什么?意思?”
陈央料到她会如?此,穷追不舍:“为什么?要亲我镜片,怎么?会有?这?个举动,你是怀着什么?心情做出这?种事的,还要我问得更清楚吗?”
陆绵紧张地?咽了咽嗓子,又虚又怂,急得眼珠子直打转儿,发现怎么?动脑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之后,她索性?腰背一挺,强词夺理道:“我我我……我自??出钱买的眼镜,亲一口怎么?了,犯法吗?”
“……”
陈央被堵得无法反驳,又有?一些黯然失落,好心情瞬间如?坠云霄,也有?点赌气的说:“不犯法,就是猛虎扑食的样子有?点吓人,下次要亲提前说一声,我好取下来给你抱着亲!”
好好的天就这?样被聊死了,他又悄然沉默,陆绵也跟着屏息不语。
两个人就像在表演什么?滑稽的哑剧一般,仅仅只能听到手机里对?方清浅的呼吸声,依旧傻乎乎的,固执得谁都不肯先?挂电话。
直到陆绵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陈思远失魂落魄的身影正慢慢朝这?边走过来,她仿佛才醒神一般,突然叫了一声电话里的人,说:“陈央,远叔回来了。”
陈央闻言,眉头?轻微蹙了一下,神色有?点哀戚,泄气道:“……那好吧。”
电话即将挂断之前,他又蓦地?释然了,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着急不来,顺其自然最好,于是对?陆绵又宽容了些许,柔声道:“那我回家了,你也回来吧,外?面冷。”
陈央前脚刚把家门?打开,陈思远后脚就已经走到了三?楼。
“央央……”
欲言又止地?叫了他一声,陈思远停在门?口,他停在屋内,父子俩面对?一室冷清,相对?无言站了许久。
陈央抿抿唇,开口打破沉寂,问陈思远:“晚饭吃了吗?”
陈思远抬头?,用一种愧疚又心疼的眼神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颓然沮丧地?耷拉下眼皮,摇摇头?。
“先?进屋吧?”
陈央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放在沙发上,一边转身往厨房那边走,一边回头?继续问:“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陈思远有?点出乎意料他的反应,看起来简直平静得仿佛一丝一毫的涟漪都不存在,这?种时候,自然也不敢主动挑起那个话题,只微微愕然地?看着他,点头?道:“都可以。”
他颔首,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打火开始下面。
陈思远坐在客厅只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陈央便将两碗面端上了桌,并?且还贴心地?各煎了一个形状标准漂亮的荷包蛋铺在最上面。
父子俩心照不宣的沉默,似乎都忙着低头?一丝不苟的吃面,饭桌上一时只闻吃面的吸溜声,以及碗筷偶尔撞击在一起的轻微声响。
安静的气氛里透出不容忽视的寂寞。
陈思远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温顺乖巧的儿子,内心陡然生出一丝相依为命的悲戚。
陈央吃饱喝足,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再将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这?一系列动作以后,他惬意地?做了个深呼吸,像是准备好了什么?一般,手臂交叠在一起,坐得端正笔直,最后终于问陈思远:“爸,您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陈思远一开始没说话,只无声静静睨着他。
陈央也不虚,气定神闲的与他对?视,直接坦荡地?说道:“您别只顾伤心颓废,我妈现在又看不到您这?个样子,连基本?同情分都搏不到,除了给自??添堵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想想怎么?跟外?公外?婆解释,怎么?安抚我妈,怎么?让她消气,怎么?复婚来得实在。”
这?一长串的话,陈央说完,陈思远的眼里已经沁出了几分豁然笑意,心情看着终于明朗了些。
半晌,才用食指点了点陈央,忍不住嗔怪道:“你小子,看着乖不愣登的,其实一肚子小九九,这?蔫儿坏蔫儿坏的德性?,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的?”
陈央低头?笑而不语,对?于陈思远的评价,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两人间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闷压抑,陈央也并?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消极。
陈思远稍稍感到一丝轻松,开始对?陈央敞开心扉的说:“央央,我准备趁和你妈离婚的这?段时间,瞒着她,带你把手术做了。”
他试探性?的瞟了一眼陈央,很认真很耐心地?跟他解释:“你这?个病,是咱家这?么?多年所有?矛盾的症结所在,不治好它,不仅是你妈妈,咱们一家三?口都没有?走出来的那一天。”
“现在的情况已经迫在眉睫,避无可避,你妈陷在死胡同里出不来,这?么?多年,经受的压力与折磨实在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我不想让她再亲身经历一遍,所以这?场仗,只能靠我们父子俩上了。”
“您有?点冒险。”陈央听他说完,直白点评:“如?果手术成功了,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呢,你要怎么?跟妈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