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仔细分辨,他啪一声就跪下了:“尊敬的神仙大人了,最近的生意……实在是干不下去了。小的家有六十岁老母,下有两个刚出手嗷嗷待哺的娃娃。求您解了上次的帐,这矿洞里的事……还是您自己管吧。”他可不想再挖出来些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次可没人替他善后了,要是再死上那么十几个人,这事情可就盖不住了!
原来这猴嘴瘦脸的男人叫赵六,就是原亢龙真人留下的管矿的人。
闻言,窗边的男人不像有什么大反应的样子。他轻轻问:“以前,不都是这么做下来的么?为什么突然就不做了?”
声音听起来,远没有以前沙哑,但只顾叫苦的赵六并没留意:“这不是不敢再做了么。前几个月,上上面还派人来查过,这矿当时就差点藏不住,您有不是不知道……仙门的规矩,灵石一律统一收购,擅自他卖,更别说擅自往……下面卖的,这都是死罪啊。”
“小的没什么本事,也不敢想长生了,知道自己没有仙骨没有福源了,这事就此算了吧!现在城主府里负责的那位大人也走了,真的干不下去了呀!”
“握在这,你怕什么?”那人的回答简单轻巧.
“哎呦,我的神仙来,”赵六都急的跺脚了:“周大人都不在了,这运出的石头往哪送?”
“周大人?周深?”
赵六:“什么周深,那不是明明是周生——”
话音孑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了眼前不对:“不对,你不是原来那个人,你是谁!”
窗棂外晚霞火烧云般舒卷。
面前人掀开袍角,露出一张清华容颜。见了那张九天神祇般的脸,赵六忽然开始打抖的更厉害:“你是,几个月前来宜阳探查过的那个人?”
“如果你现在把一切都说出来,你的家小都会平安无事。”温温柔柔,看上去轻风细雨,本应早就离开了宜阳,此时却坐在宜阳城内的秋未白说个字都惊心动魄。
民间行话说的下面,一般只指一个地方,就是魔域。道修和魔修势不两立,为了限制魔修的发展,一向把凡间视作自己地盘的修真人士严禁凡人和魔修有什么往来,运送大笔灵石往魔域要是被人发现的话,不光赵六一个人,他全家都摆脱不了严厉处罚。
“你说的周生什么,是指周生檀么?”
“那个魔修大人突然不见,你就没想过他究竟去了哪里?”秋未白诈赵六。
周生檀秋未白自然是认识的,寒山青时众多裙下臣里的几个,叛出寒山门后进入魔界,很快就成为风生水起闻名一时的大魔修,在他进入魔界后,两人还打过照面,比试过几次剑诀。
和当时美人在怀的白子期比,两个人都是无以言勇的败军之将,彼此没有深仇,追求的目的亦各不相同,随后陌路相关,越走越远,彼此并不侵扰。青时重新落在他手里后,周生檀才又来过一次,和青时说了些什么无人不知道,但他一个人来,最后也一个人走。
很多事情,在当时的局面下看不清。秋未白自问对周生檀的生平履历是有些了解的,父母都是鼎鼎有名的大魔修,生下一个周生檀,却从人修开始做起?
如果周生檀从来不是人修,那他当年拜入寒山门的目的,就各位值得玩味了。
他和亢龙真人里应外合,就是当年寒山灭门的所有真相么?如果是,目的是什么呢?仙门内的种种私事,魔修出身的周生檀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没想到秋未白一口把周生檀的名字出身都喊了出来,本来脑子就是浆糊的赵六哪里还有精力去理清思路,哆哆嗦嗦,还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从挖仙门的矿给魔修,到挖出什么奇怪的白毛东西,死伤了多少人。随后来了一个灰袍子老道,又来了长的不错的年轻人。
两人商量了什么赵六不知道,随后白毛东西就都不见了。他有一次路过偶然听见一耳朵,说是什么不养了,放什么地方自相残杀……
“走水了,走水了!”忽然一阵锣鼓喧嚣,门楼下有人高声呼喊。
赵六哆哆嗦嗦爬窗口一看,天色明亮,从天阶交线的屋瓦处,大片橘色的火光开始熊熊燃起。明明是突然起的火,咻一下,却忽从四面八方燃了起来。
火舌像吞尽一切的游龙,肆虐成灾。赵六反射性就想跑,却被秋未白一手牢牢摁住。
就在城主府的方向,轰隆隆一阵地石抖动,掀开屋檐瓦石,一个浑身雪白,狮姿羊角四啼的动物咆哮而立。
它昂首,足有半个城主府那么大。
赵六哆嗦:“它。它怎么又回来了?”
秋未白眯眼:“白泽?”白泽是一种传说中,知道所有鬼怪名字的神兽,是有名的瑞兽,但看眼前这只双目充血,四啼带红的模样,明显与传言相去甚远。
“阿秋。”
与此同时,离开宜阳城的青时打了个很轻的喷嚏。她摁了一下鼻子去摸手绢,从口袋里抽出白手绢,突然就想起那个她从青乐中带出来,又一跑不见了的鬼东西。
那应该是……就是只兔子吧?
青时看向对面不动声色做着的,始终不愿意露出脸来的男人:“你究竟是谁?”
周生檀反问:“你又究竟是谁?”
不待青时回答,他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无恶意……你们‘仙人’中的那档子事情,我不想掺和。”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出了力,只想要回我应得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