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投中这种情况,显然,所有人都是没什么心理准备的。
大家不假思索的第一反应最为真实,也最为尴尬。
全场也只有那个炫技投球的男生看来还没察觉到异常,他始终没有回头,还是那副潇洒从容的姿态。
于是这好像就,更、尴、尬、了……
明明尴尬的不是她自己,卫染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本能地就一抬手,把两只眼睛一并遮住了。
不过她这一下遮得不严,透过指缝照样还能看见。她不忍心再多看某个应该很尴尬的人,视线重新回到了那颗球上。
——就在这时,她忽然舒展开了眉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篮球摔在地上以后,马上又被弹了起来,然后它就像能指挥自己的行动一样,精准无误地跳进了篮筐,再次落下。
经过短暂的沉寂,这回全场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烈欢呼。
这整个过程非常之快,中间的那一段尴尬的小插曲已经自动被所有人忽略了。
卫染杏眸睁得圆圆的,真是挺神的啊。
她觉得很佩服,这人对抛物线的知识,肯定掌握得特别特别好。
她一时间光顾感叹了,甚至忘了把挡在眼前的手拿下来,还在继续从指缝里看人。
恰在这时候,站在全场焦点的男生,忽然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走近了两步,黑眸不偏不倚对上了她从指缝里透出的视线。
阳光有些晃眼,卫染还是看不十分清楚他的面容,蓦然间被那居高临下的目光一扫,却有种被一眼洞穿的荒唐感觉。
她心跳一紊,连忙错开眼神,加快步子往前走,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等把那片篮球场远远甩在身后,卫染才回过神来,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逃呢?
而且她刚才逃跑的时候,竟然还是没有记起要把那只手放下来,就这样一直捂着脸跑了这么远……看起来很奇怪吧?
想到这里,她脸颊莫名发烫,又有种想捂上眼睛的冲动。
在后面的篮球场上,被围在众人簇拥中心的男生,微微拧起眉心,向着某个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长时间地、一丝不苟凭实力演绎,什么叫做“不忍直视”……
他不过是为了脱身随手装个B而已,至于就有这么尬?
他莫名地嗤了一声,心情有点复杂,又觉得有点好笑。
“阿砚,瞧什么呢?那边有东西?”
男生飞扬的桃花眼敛起,语调意味不明:“刚才有只兔子跑了。”
“兔子?学校里面竟然还有兔子?”
男生薄唇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悠然道:“是啊,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
卫染心不在焉走进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正好和几个叽叽咕咕议论的女生擦肩而过。
“……不是吧,学校里真有变态?咱们学校治安不一直挺好的么。”
“不骗你,昨天晚上我们班上有个女生真遇到了,那人穿着裙子,但绝对是个男的!好在她远远看见,就吓得赶紧溜了。等再叫保安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妈呀,你越说我越害怕了……”
大脑慢半拍加工出她们谈论的信息,她睫毛颤了下,升起一点警觉。刻意放缓步子,想再细听一听。
于是她听见的是——
“……刚才那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小女生好漂亮啊,你们看见没有?”
“呜呜原来真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看她一眼我母爱都要泛滥了!是这届高一的?”
“高一也不可能这么小吧,大概是过来参观的初中生小妹妹?嘘,我说你收敛点行不行,别把人家吓着……”
卫染默默垂眸,落眼在自己天蓝色的裙摆上,背着书包安静低头走了过去。
细软碎发之下,耳尖泛着一点红。
心里默默在想,其实,她开学就上高二了。
虽然这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特殊情况吧……
进了教室,卫染先自己拿书出来自习。
直到快上课的时候,补习班上的人才陆陆续续到了一半,来了的这一半里,又有一大半东倒西歪,精神萎靡。
说来这个班价格不低,但伴随着长假的日渐消磨,和酷暑的经久不散,班上的出勤率和学习意志都在不断走低,早就见怪不怪的辅导老师调侃了他们几句,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反正补习班是先交钱的,你少来一节课又不会退钱,老师才懒得管你。
在这样气氛倾颓的教室里,卫染脊背坐得笔直,双眼写满亮晶晶的专注,简直有点格格不入。
从上初一开始,她每个假期都能拿到一笔学习经费,可以自己选报她认为最有帮助的补习班或者兴趣班。相比那些被父母逼着来补习的学生,她更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一旦做好决定,她就一定会认真到底,不白白浪费掉一分钟。
课间休息的时候,卫染正在把老师补充的第二种解题思路也整理到笔记上,突然小腹处异样的信号涌来,令她身体一僵。
看来某个亲戚到访的日子又来了。
趁着上课前最后几分钟,她加急蹿向洗手间,不幸的是,女厕门口已经排了一大溜长队。
今天这栋楼里除了补习班,还有名人讲座活动,走廊上熙熙攘攘,连厕所都人气过旺。
她等不及排队,于是转身穿过走廊,直奔对面那座冷清的实验楼而去。
这楼里果然很空,连个人影都不见。她靠着指示牌顺利找到洗手间,进去解决完自己的麻烦,准备抓紧回去上课。
只是,当她一手伸向厕所隔间的门锁,正要开门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说话了。
是冷厉不耐的一句:“我数到三,马上滚出来。”
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在女厕所里。
她唰一下脊背绷直,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这学校不是真有变态吧?
公共厕所的门从上到下是完全密封的,她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见她。
只是,不知道这门有多坚固……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数了。
“一,二……”
低沉的嗓音吐字缓慢,威势里夹杂三分慵懒,简直像在刑场上从容说笑的古代暴君,正十分不走心地欣赏着犯人的恐惧。
卫染无语。
□□,朗朗乾坤,这变态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
已经数到三,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
“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他的声音倒不难听,只是冰冷的威胁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渲染出阴森可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