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屏息静待中,沈砚又托着那支钢笔静静审视了片刻,随后将笔帽重新扣好。
接下来,他攥紧那支笔,坐直,默默地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
他英挺无瑕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面具,什么也没有。
*
这大概是卫染上过的最漫长的一节早自习。
她两眼盯着书本,却几乎没看进几个字去,时刻觉得身边有座火山在下一刻就要爆发。
她不知道刚才沈砚为什么没立即发脾气,难道传说中的校霸其实也是遵守课堂纪律的?但她不敢奢望这暂时的宁静就意味着沈砚真这么放过她了,尤其今天可是周一,不在沈砚二四六不打女生的范围之内。
特别讽刺的是,严格说来,这次居然还是她自己先动手的。
卫染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太能相信这种事情真实发生过了,刚才她肯定是被什么古怪的东西附体了吧?
她提心吊胆,在未知的恐惧中一直煎熬到下课铃响,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等待着疾风骤雨的降临。
显然,觉得这事肯定没完的不仅是她,下课之后全班都出奇的安静,暗暗窥视着这边的动静,等着看沈砚如何发作。
沈砚早就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尽管他转到七班来的时间还不久,他们领略过的还比较有限,但是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他们只能在心里为卫染和她的勇气默默点蜡了。
在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沈砚抬起眼睑,疏淡的眸子扫过气氛紧张的大半个教室,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如望风披靡一般,纷纷低头装作若无其事。
等到没有人再敢窥探的时候,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卫染苍白的脸上。
卫染恍惚觉得,应该趁被他宣判死刑之前,抓紧机会先开口解释,可是此时被他极富穿透性的眼神死死碾压,她的大脑就像瞬间被漂白了一样,组织不出像样的措辞。
最后她莫名地听见自己在说:“你,你脑袋没撞坏吧?”
正在她前面座位上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许潇潇噗嗤一声,身子抖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稳住。
沈砚眸子一敛,那可怕的威压瞬间仿佛又增强了。
卫染立刻觉得有点糟。
“我……我不是故意的,老师让我叫你起来,你睡得太沉了,我不小心就……打到你了,”她断断续续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当然都是我不好,真的……很对不起,还弄坏了你的东西,我会负责任的。”
面前小姑娘的大眼睛清亮纯澈,盛满发自肺腑的愧疚,本来就娇稚的嗓音,因为心虚,更加绵软得不像话。
正在沈砚开始相信她的真诚的时候,又见她凑近了一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弱弱地补充道:
“当然还有你的脑袋,我也会负责任……”
沈砚:“……”
他身子微微前倾,根本没有考虑自己在做什么,鬼使神差一般就伸手捏住卫染一边纤细的肩膀,又把她朝自己拖近了一点。他发现卫染的分量很轻,他一只手就能轻易掌控她,就像抓过来一只空心的洋娃娃。从这个距离,他能一根根数出她轻颤的睫毛……
卫染没有反抗,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
做梦一般听见自己小小声的补充:“……我是说医药费……”
就在这时候,后面一声夸张的倒吸冷气声惊醒了他们: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砚哥在撩妹!”
……迟到了一整个早自习的边凯,终于赶在上午第一节课之前来了。一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种劲爆场面,由不得他不“想歪”。
他一张嘴已经张成了O字型,好在还记得克制,嚷的声音并不大。
卫染又茫然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以及,沈砚正攥着她的肩膀。
这个姿势可太适合沈砚把她抓过去揍一顿了。卫染惊恐地一缩肩膀,沈砚已经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