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是枕在莫时雨的腿上睡着的,硌得脖颈酸疼。
“还行,回头差人换张大床。”
傀儡也能侍寝吗?傅元昨夜里路经厢房时,听到里头的动静可不小。
“公子若有需要,我可寻两个绝色佳人来,别累着王爷。”
这混账东西,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污秽之物?
“一派胡言!这话可别当着王爷的面讲。”
“我已经听到了。”莫时雨从司徒空身后走出来。
场面一度很尴尬,傅元赶紧打个圆场,“方才我与公子说笑呢,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自然。”
司徒空还未到而立之年,也并非无欲无求的和尚,少不了床笫之欢。奈何自己是只傀儡,无法满足他的需求。若是以前,他定是吃味的,但此刻他只是平淡地道了句:“别去青楼里头找,脏。”
傅元听言,与司徒空面面相觑,见他脸色大变后,不由缩了缩脖子,“王爷误会了,公子他——”
“我去浇花。”
莫时雨望了眼司徒空后,朝花园方向走去。傅元抬腿踹了身旁小厮一脚,“呆头呆脑的东西,还不跟上去?”
而后看向司徒空,问道:“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王爷哪会在乎。”
司徒空心里不是滋味,不过无情也是件好事。
“可有查到那小倌是何来历?”
“前刑部尚书次子,沈霖。”
前刑部尚书沈逢为人耿直正派,莫寒云曾多次试图拉拢被拒。还因秉公执法,杀了莫寒云的心腹,二人因此结下了梁子。莫时雨被判谋逆,莫寒云趁机诬陷刑部尚书乃是其党羽,并在朝堂上呈出所谓的“铁证”,文武百官皆信以为真。
皇帝一怒之下,判沈逢满门抄斩。
司徒空记得沈逢膝下有两子三女,可从未听过什么沈霖。据傅元所言,那沈霖乃是妾室所生,一直随母亲生活在江南。此事鲜有人知晓,故而逃过一劫。如今那沈霖甘愿委身于风尘,怕是寻仇而来。
“走,去会会那沈霖公子。”
“那王爷那里怎么办?”
“派两个身手敏捷的,贴身看着,我们速去速回。”
清雨楼这地界儿,司徒空以前可是常客,与楼里的老鸨甚是熟稔。他每次来只是单纯地喝两个小酒,听听小曲儿罢了。这里的酒水可是远近闻名,别的地儿没这个香醇。莫寒云为此还与他动怒,如今细细想来,那人是否对他也有那点意思?
“二位爷快里面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扭着水桶腰走来,笑眯眯地将他们迎了进去,“二位爷瞧着面生,可是头一回来我这清雨楼?”
傅元应对自如,“老姐姐有所不知,小生家中有位悍妻颇为厉害。昨儿个刚回娘家省亲,可得出来乐呵乐呵。我这好友不喜嘈杂,可有雅间?”
听到雅间,又见二人穿着打扮不俗,这衣袍上的仙鹤绣得栩栩如生,所用丝线极其昂贵,可抵普通人家半年开销,这二人必定非富即贵。
老鸨从业数十载,见过的达官显贵不少,眼睛毒得很,保准没看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我懂我懂,二位爷请随我来。”
二楼雅间确实安静了许多,屋内有淡淡的檀香,闻着沁人心脾。可他们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傅元随意点了两个小酒,一桌小菜后,问道:“听闻清雨楼余笙公子才貌双绝,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睹风采?”
老鸨对此已见怪不怪,“晚些时候太子爷要来,笙儿怕是不得空。”
“见一面便好,顶多一炷香的工夫。”司徒空将两锭金置于桌上,出手阔绰,叫老鸨瞠目结舌,“劳烦转告余笙公子,我等自江南而来,请他叙叙旧。”
老鸨收下金子后,那张胖脸,都笑出了褶子。“爷如此厚爱,笙儿岂是不识抬举之人。”
一盏茶过后,那化名为余笙的前刑部尚书次子独自前来。司徒空见他白衣胜雪,气质脱俗,与楼里的胭脂俗粉大相径庭。难怪莫寒云对他情有独钟,但瞧他眉眼竟有些许眼熟。
傅元悄悄在司徒空耳边提醒了句:“公子,这沈霖的模样,倒是与以前的你有几分相似。”
司徒空恍然大悟,一股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难道莫寒云与余笙夜夜笙歌,是因为此人长相与他相似的缘故?太荒谬了!司徒空感到既恶心又可笑。
“沈霖公子,久违了。”
余笙的心猛然一颤,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尔等究竟是何人?”
“地府归来的恶鬼。”司徒空直言不讳,“为向太子索命而来。”
余笙很欣赏他的魄力,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阁下如此大言不惭,就不怕我向太子殿下告发二位?”
司徒空也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余笙肯乖乖配合固然最好,如若不然便来硬的。他在余笙到来之前,已在檀香中动了手脚。
“公子觉得,今日的檀香是否比往日的更浓郁些?”
余笙忽感不妙,吸进这檀香,胸口开始发疼,渐渐呼吸困难起来。“我若有所不测,二位未必能活着离开清雨楼。”
“反正也是恶鬼,大不了再回阎罗地狱便是了。”司徒空倒了碗酒,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液滴进酒水当中,“既然志同道合,何不歃血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