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殷殷注视下,廖太医稳稳走到了公孙正面前。
越千帆竟然怀疑公孙正?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所有人此时都在心里充满了疑问,其实他们更想说的是,不管是否,这事过后恐怕都得经历修罗场。
毕竟公孙正与他们几人的牵扯都太深。
公孙燕更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杯子化为湮粉都未被察觉。
她紧紧盯着公孙正,时间在这一瞬变得极为缓慢,公孙燕心里打鼓,对方应该……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以为公孙正面对此等羞辱,绝对会甩袖嗤之。
虽然结果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但好歹表现了他的文人风骨。
但出乎意料的是,看着站在眼前的廖太医,公孙正甚至都没等对方动手,拿起托盘里的匕首就给了自己一刀,可以说是相当配合了。
虽然他们心底觉得不可能,却都仍不住翘首以盼,想看看那水里的情况。
两人的血液收集到一起后,廖太医便端着水盆来到了祁南面前。
他走的极为小心,这个过程中,水面丝毫不见晃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他们看不到盆里的情况,就只能悄悄去看祁南的神情。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终于,他们看到祁南木然的脸庞出现了别的表情。
先是动了动眉,眼周肌肉不自主收缩,随后低了低头,似乎在怀疑自己的眼神,努力将其看清。
等他抬头之时,廖太医刚巧把人挡了个严实,他们没法再从表情得知什么。
两人眼神相汇不过三秒,似乎已经完成了一场无言的交流。
他们相互表达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祁南最后抚着额头晃了晃。
“孤来瞧瞧。”见时间差不多,越千帆上前,神色不见似乎好奇。
祁南听他声音冷静,似乎对什么情况都不意外。
再想想之前公孙燕极力反对,还有越千帆若有若无的引导,最后一个结果浮上心头。
——他早就知道!
对上他慢慢求知欲的眼神,越千帆回以一个肯定的笑容。
随后瞥了眼水盆,道:“啊,融了。”
他的声音自然不小,可那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在说“啊,今天的饭真好吃”。
越千帆一说完,廖太医便会意,将水盆递给众大臣看,绕了一圈确保无遗之后才回来。
他说的轻巧,但话里的意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人浮想联翩。
其中最直白也是众人最关心的一条就是:公孙正是祁南的亲外公,他要是有着南疆血脉,那公孙燕呢?祁南呢?
南国的江山,怎能被外族血脉侵占?甚至更严重点,这会不会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这话当然没人说出来,但每个人似乎都是这么想的。
祁南一眼扫过去,大臣们那些怀疑的眼神彻底底刺痛了他,他甚至不敢再抬头。
偏偏越千帆没有就此罢了的意思。
“这种方式当然有不确定性,以示公允,孤也来滴血自证。”
说着,一滴血便从他的指尖被逼出,稳稳滴到了水中。
在祁南的注视下,两滴血在水中各过个的,完全没有到一起的意思。
他正疑惑着,突然看到越千帆冲他笑了笑,祁南总觉得对方一笑就没好事。
果然,原本毫无关系甚至还隐隐有所排斥的血滴,突然就融到了一起。
祁南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已经融了的血又一次分开。
之后仿佛是逗他玩,那血融了分,分了融,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咂舌。
祁南自觉面上无光,但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亲自带着廖太医去其他位置上,就为了拖越千帆下水。
可惜,一到旁人面前,那血就跟有仇一样,死也不到一块去。
祁南表示自己被气到了,偏偏越千帆还在这时候给他传音,“陛下要不要也试下,顺便认个亲?”
祁南被气到语塞,根本没去搭理他。
见此,越千帆便将目标换了个人,道:“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不如叫公孙先生给个说法?”
没有反驳,没有狡辩,公孙正直接就硬刚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有什么好装的?”
“乖孙,别装了。”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四王子说的。
不说公孙燕,祁南这会儿已经快把手心掐破了,这才让自己保持冷静。
生平最讨厌乱搞关系的他,此刻竟然在祈祷公孙燕不是亲生的。
正想着,他又听到了越千帆的声音。
“其实廖太医刚刚骗了你,这血是能分开的,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帮你吗?”
祁南抬头,发现越千帆并未张嘴,便知道这是传音。
祁南没说话,但眼神却已经表明他非常想知道。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怎么才能扭转眼前的局势,先下手为强?反客为主?
正想着,越千帆又跟他说话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陛下讨厌孤跟太后有关系啊,或者说一切跟太后有关系的陛下都讨厌。”
“可偏偏,这些人陛下是没法处理干净的,就像廖太医。”
祁南不可置信,但廖太医却恰在此时对他肯定一笑,与越千帆之前的模样如出一辙。
肮脏的血脉,众人质疑的眼神,即将大白天下的真相……
那一瞬间,祁南想了挺多,所有以往所担忧或者唾弃的,都在此刻冒了出来。
不,不要!
他是皇帝,先帝的嫡亲血脉,不可能是什么私生子,更不可能有着外族血脉……
不要怀疑他,不要废掉他。
他是皇帝,是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祁南想要呐喊,从公孙正出来就被全方位压制的他此刻想要出声辩解。
却不想一张口,就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