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夫人沉思了许久。
她近来瘦了一圈,再加上穿了件颜色暗沉的衣裳,连容貌也连带着憔悴了许多,下巴尖尖的,仿佛是瞬间老了几岁。
“拿二百两银票给他,毕竟来一趟不容易,找个人跟着,看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京城,”她手里多了一串佛珠,慢慢摩挲着,“这一回......”
话未说尽,她将剩下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让秋嬷嬷去办。
秋嬷嬷是她的心腹,办事十分稳妥,过了小半日,就回来禀报。
“先是给的银票,老头不肯拿,说是不认识,我就从账房支了现银给了,他千恩万谢的,说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还是想进来谢恩,
我让我儿子跟着他走了一路,他就歇在别人柴房里,没见还有别人,
夫人,这银子是不是给的太轻易了,我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元夫人点头:“京城人多眼杂,我们去庄子上避一避,你去和国公爷说,看他去不去,再吩咐门房一声,要是这老头再来,把我们的去处告诉他。”
镇国公府的庄子大,而且四野无人,国公爷住前院,夫人住后院,这中间也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秋嬷嬷心领神会,不再多说,只出去安排。
元夫人见秋嬷嬷起身离开,便起身到窗边往外看,外面天气阴沉沉的,无雨也无晴,让人望而生躁,非得将这一片乌云散去了才能痛快。
到了夜里,去庄子上的人已经有了一大群,不仅镇国公要去,他还要带上陆鸣蝉,林彤想去看春耕,于是带着小妾卢蔓也去。
元夫人无所谓,庄子上大,猫猫狗狗都装的下。
她自顾自的指挥丫头收拾行李,一边在心里想自己第一次去庄子上时,都不知要如何是好,丫鬟问她要带些什么熏香,她假装沉吟,然后将那个女人叫了过来。
从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有钱人家的姑娘,出趟门都大有讲究,连个杯子都不用外头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让她去捡牛粪,她肯定做不到。
等第二天到了庄子上,她又开始分配住处,甚至还给陆鸣蝉指派了一个丫头伺候他。
至于卢蔓,既然想尽孝心,她也不拦着,干脆当个丫鬟使唤。
这已经是给林彤脸面,否则一个妾室,怎么可能到她跟前来伺候。
看着众人井井有条的安排,元夫人露出满意的神情,心里却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很快,镇国公就带着陆鸣蝉来见她了。
陆鸣蝉连踢带踩的对付路上的小石子,脑袋上戴一顶大斗笠,连蹦带跳的很是活泼,惹得镇国公笑个不停。
走到屋门口,他见了元夫人,连忙取下帽子,露出一脑袋毛毛躁躁的头发,高高兴兴的给元夫人请了安,顺着镇国公的意思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母亲”。
父亲、母亲,这两个称呼对他来说,和路边的叔叔伯伯没区别。
他一边四处乱看,一边说:“母亲怎么住这么远,这和咱们住的地方都能划出一条河来了,不如跟我们一起住。”
元夫人看他一团孩子气,脸上带着天真,也给了他一个慈母笑脸:“女眷得分开住,你可以随时过来玩。”
陆鸣蝉上下左右的看了一眼:“还是不来了。”
镇国公哈哈一笑,拍了陆鸣蝉一巴掌,又把他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