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同床共枕五年,还与他生了一个儿子,可你知道他的真名吗?”
萩沢久佳奈抿着唇,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还有……”
“知道他——”萩沢让拖长了语调,恶意满满地说出了最后一句,“死了吗?”
“?!”
“不可能!!!”
这句话就像投进沸腾油锅的水球一样,让滚烫的热油瞬间炸开了花,噼里啪啦溅射得到处都是,烫得人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萩沢久佳奈疯狂地咆哮着,情绪激动得甚至破了音,“你骗我!你骗我——!”
“对!你就是个小骗子!小畜生!”她尖锐的手指甲差点戳进萩沢让的眼睛里,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平时就满肚子坏水,可你装得再无辜,我都知道!我一切都知道!你骗不了我!”
“他们都说你听话、懂事!他们可怜你、同情你!可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仰仗我的鼻息过活!赚到的钱都要给我花,我不高兴就得给我当出气筒!”
“说我霸道、说我恶毒又怎样?!我高兴、我乐意!有谁管得着吗?你看那些说这种话的人,有谁帮过你吗?谁会来管你吗?哈哈哈——”
“我只后悔、只恨没有在你生下来那天就将你掐死!”
嚯。
萩沢让有些意外地眨了下眼睛,还真不能小瞧这单细胞生物。
不过……
“那又如何呢?”萩沢让突然觉得有些无趣,根本没感受到所谓报复的快感,甚至觉得跟这人继续纠缠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声音淡淡地说:“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萩沢久佳奈余光忽地瞥见一道黑影从她脚边滑过去,她吓了一大跳,赶紧避开。
可她刚刚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若不是她及时扒住了萩沢让,估计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难道……?!”她不可置信地瞪着萩沢让,接着往旁边定睛一看,刚才从她脚边蹭过去的果然是梅枝!
这是他的异能力!
她之所以没察觉到,是因为梅香被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给盖住了!
可羊的那个小子不是说……不是说……
力量流失得飞快,她不敢再继续浪费时间,回过头,用尽最大的力气扒开萩沢让的袖子,然后恶狠狠地一口咬上他的小臂!
瞧那架势,如果不是力气流失得太多,她估计能从他的手上撕下一整块肉!
腥甜的血液入口,之前消失的力气也在逐渐恢复。
萩沢久佳奈却始终不肯松开口,那般凶猛狠厉的模样,似乎只要她力气恢复到足以独自站立,立马就能扑上来咬破萩沢让的喉咙!
“好喝吗?”
萩沢让态度无比自然地询问她,好像萩沢久佳奈喝的不是他的血而是果汁一样。
“幸太君是不是告诉你,我割下来的头发可以像种子一样,催生出可以杀人的梅树?”
“他是不是说梅树有毒,一分钟内的效果是麻痹,第二分钟是致幻,第三分钟陷入昏迷,一百八十秒过,必死无疑?”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我的血就是解毒剂?”
他每说一句话,萩沢久佳奈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一样!
萩沢让被凿子钉在墙面上的手掌处传来一阵响动,“叮当”一声响,凿子莫名其妙地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出来。
仔细一看,萩沢让的手掌心竟然长出了一根梅枝,那么将凿子顶开的东西自然不言而喻了。
梅枝顺势划下,紧接着攀上萩沢久佳奈的身体,扼住她的咽喉,将她从萩沢让的身上扯开,高高地挂在半空中,与萩沢让平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怎么知道,这些信息不是我故意透露给他的呢?”
人们真的很容易轻信自己通过各种方式收集来的信息,经过进一步的思考,他们自以为自己已经确认过了,觉得已经没问题了,“结论即真相”。很少会跳出这种思维模式的框架,怀疑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到底有没有价值。
所以这些人也很容易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变成他人的提线木偶。
这是萩沢让几年前还在贫民窟的时候就观测出来的现象。
挺有趣,也挺实用。
“倒是应该夸夸你,凭借你那比金鱼大不了多少的脑仁,至少知道该提前搜集搜集情报、防备防备我这满肚子坏水的小崽子了。”萩沢让真心实意地说,如果不是双手被锁链铐住,他估计还会给她鼓鼓掌。
不过他话音一转,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可也就这样了。”
萩沢久佳奈不住地摇着头,看起来根本无法接受眼下的境况。脖子上的梅枝缠绕得越来越紧,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她高高地扬起头,抻直了脖颈,用尽全力夺取呼吸。
窒息的恐惧步步逼近,危急时刻,她脑中灵光一现,蓦地想到了门口的看守!可就在她张开嘴,准备大声呼救时——
“噗嗤!”
她还没反应过来,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般的痛处瞬息间席卷了她的整个神经、麻痹了她的整个大脑!甚至连尖叫的欲.望都被无声剥夺了。
鲜艳异常的梅枝破体而出,血液伴着碎肉四处飞溅,明丽的梅花紧跟着在枝头绽放,一朵接着一朵,红得浓烈张扬,竟然分不清哪处是花,哪处是她的血肉。
她的脸上全是茫然,就像个可怜可爱的破布娃娃一样,被贯穿在了与她相衬的艳丽梅树上。
红——
大片大片冶艳夺目的红。
接到监控室传来的消息后,外面的看守就开始“砰砰砰”地砸着门,一边砸还一边呼喊着什么,可门后早已被悄然盘踞而上的梅枝重重封锁了起来,饶是外面的人急得跳脚也毫无办法。
“你看,梅。”
萩沢让半个身子都溅满了萩沢久佳奈的血,脸上快速泛起红晕,双眼迷离,病态而痴迷地看着她,语气朦胧又梦幻地说:“你现在多漂亮啊……”
“如果不是你快坏掉了,真想把你永远收藏起来……”
“可是……”他话音一转,之前那副能让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诡异语气猛地一收,如坠冰窖,温度急速下降,“你也只有快坏掉的时候才最美了。”
“小、小畜……”
萩沢久佳奈的口鼻中均溢出大量鲜血,断断续续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就知道……我、我一直都知道……你、你们……”
“父、父子俩……”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眨了下眼睛,最后从喉咙里溢出一丝哭腔。
“可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用尽了气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我还是、爱他……”
眼泪混着血水从她眼角滑落,眼帘无力地垂下……
“不,你爱的不是他。”
萩沢让冷漠地戳穿了她的谎言,就算她快死了,也非得硬生生将她那层因为自我感动而披上的外皮给揭下来,甚至还要在那赤红的血肉上撒盐。
“你喜欢他的财富、他的地位,因为这些可以让你轻松地维持你的美貌。你喜欢他整个人,是因为你觉得只有那样的家伙才配得上你的美貌,就跟你喜欢一件能够搭配漂亮衣服的首饰一样。”
“你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
他们一家三口,都自私到了极点。
他父亲只对能够愉悦他的东西感兴趣,他母亲只会对她美貌的附属物爱屋及乌,而他……只喜欢色彩浓烈且独一无二的漂亮收藏品。
听到这句话的萩沢久佳奈就像回光返照一样,双眼蓦地睁大,仿佛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般,充满怨毒地盯着他,“我恨你——我恨你——”
“你懂什么?哈哈哈……你懂什么?!”她放肆地大笑着,形容癫狂,语气狠厉地说:“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活不长的!哈哈哈——”
她一字一顿地,恨不得用凿子将其刻在眼前此人的骨头上,诅咒道:“你很快就会来陪我的——很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萩沢让陷入了沉默。
审讯室内再次恢复了她来之前的平静……虽然门外的动静稍微有些扰人。
几乎是算好了时间,天花板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混着细小碎石的沙砾扑簌簌地往下落,扬起迷眼呛人的灰尘。
洪亮又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萩沢让脸上的表情好像瞬间被火焰点亮。
房间里的梅枝悄悄撤去,不一会儿——
“轰隆——”
天花板像被人用一把巨大的斧子劈开,黑暗阴森的房间骤然迎来温暖明媚的天光。
萩沢让看着那个有着一头耀眼赭发的少年逆着光从上面跳下来,如同流星划破黑夜,又更像是太阳坠入人间般,径直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我来晚了,让,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