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挚大步流星离开青霜楼后,却没有御剑就走的打算,而是先找了家漠河的客栈住一宿。
他丢的那一魂一魄让他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没头没尾。比如说他分明记得自己是从小和母亲一起流浪的,下一刻就不知怎么的到了漠河……然后就进了山一程。
错乱无章的记忆让他不自觉地烦躁起来,只想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上一阵子。因此他撑着一张棺材脸付了房钱后,就在门上甩了张“禁入咒”。
进了屋子,他的头颅也越来越痛,不知怎么的就侧身躺上了床。此时他的思绪已经一片混乱,浑身的灵力也渐渐不受控制起来,身体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沈挚闭着眼睛用手乱抓了一阵,粗鲁地拽过床上的被子蒙住了头。
然而他躺下之前却忘了解下乾坤袋。
因此,就在他的思绪浑浑噩噩的时候,腰间的乾坤袋里却在慢慢悠悠地飘出一缕又一缕的灵气。那灵气越聚越多,最终汇聚成了人形。
发如泼墨,眸若寒星。
殷灵均看了看身旁禁闭双目的人,眉眼中第一次褪去了茫然,甚至难得的有些若有所思起来。但他很快便放下顾虑,伸出胳膊将冻成一团的沈挚搂了过来。他的怀抱是少有的温热,几乎已经没什么意识的沈挚一靠近热源,便忍不住用头发蹭了蹭殷灵均的下巴。
“别闹。”殷灵均轻声道,说着却抬起手背极其克制地碰了一下他苍白的脸颊,碰了碰那平时总是似笑非笑,看似多情却最是无情的一双桃花眼。
这是沈挚重生回来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所有灵力伪装,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他知道这大概不是他的本意,可还是忍不住触动了一下。
他想,这一次,他的小徒弟是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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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挚醒来时,眼神还有些迷离,却在看到门上贴的“禁入咒”不知为何掉落在地时瞬间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自己的乾坤袋。
钱、药、镇灵草……还好,都在。
等等……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
鲤鱼……他的鲤鱼呢?!
该不会是他昏睡了太长时间,禁入咒失效了,这客栈的厨子看见他带了条长相不错的鲤鱼,生了贪心将它偷出来煮了?
因着刚醒,他的心性忽然变得单纯了些,越想越觉得心惊,连头发还散乱着也顾不得,提了剑便要出门找人家厨子去,却刚穿好靴子,便听到一个声音道,“醒了?”
他立即抬起头,便见穿着一身黑袍的俊美仙尊正手里端着个盘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沈挚一怔,随即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衣袖道,“仙尊,你没事吧?”
抓到殷灵均衣袖时,他才忽而觉得不对,自己伪装成少年时明明将手上原先的那些薄茧和疤痕都去了,怎么如今又出现了?
殷灵均却没发现他的神色变化,只淡淡道,“我没事,过来喝粥。”
“……喝粥?”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倒让沈挚放松下来,只是当他的视线挪到了殷灵均端着的盘子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时,不由退了几步。
沈挚皱眉道,“这是什么?”
殷灵均道,“嗯……你有点发烧,只能吃清淡的。”
“仙尊,这不是重点。”沈挚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指了指那碗,道,“重点是,你确定这个玩意儿是粥?”
“当然。”殷灵均正色道,“现在晚了,客栈里的厨子都睡下了,我就借了他们的厨房给你做了一碗。”他话说的一本正经,耳根却是悄无声息地红了。
“……”沈挚有些想笑,“师尊,你喝过自己做的粥吗?”
殷灵均淡淡道,“没有。不过有人喝过,说很好喝。”
沈挚一脸木然。
很明显,那人不是味觉有毛病就是想巴结玄鳞仙尊。
“坐。”殷灵均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沈挚倒是很少见他这一身墨色的装扮,看起来整个人都凛冽了些,可殷灵均一开口,就让他没办法把这人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尊,像敬重李淮风那样去敬重他。
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毕竟自己此刻还是四景门的弟子。
殷灵均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又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