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挚头疼道,“咳咳……您把粥放这就好,等凉了我再吃。哦,对了仙尊,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殷灵均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哪个样子?”
沈挚:“……”
“你是说鲤鱼?”还没等沈挚想好怎么说,殷灵均自己倒是极其淡然地道,“那种形态可以把我的灵力消耗降到最低。”
“……哦。”沈挚愣了愣,总觉得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可殷灵均下一瞬已经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粥凉了记得吃,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隔壁?”沈挚笑了笑,道,“仙尊竟然会给自己安排房间了?可喜可贺。”说着还拍了拍手掌。
殷灵均闻言回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他走后,沈挚自然不会勉强自己喝那碗颜色诡异的粥,偷偷倒掉后便开始打坐修行。反正他已辟谷,吃不吃东西也无所谓。
只是第二日清晨,他下楼想要退房时,忽然看见客栈掌柜正同几个客人显摆手中光华璀璨的金叶子,说是昨天晚上,一个模样极好的客人赏他的。
他当即加快了脚步,走到掌柜身前,眉眼含笑地道,“掌柜的,这金叶子是不是那位姓殷的客人给你的。”
那掌柜护住金叶子,戒备地点了点头。
沈挚道,“一间房只值五两,你收人家一片金叶,未免也太坑人了。”
掌柜的怒道,“他给我的就是金叶子!”
沈挚心想,殷灵均身上只有金叶子,他给你自然也只能给金叶。
“那位姓殷的客人是我师尊,我师尊初次下山,不识人情世故,才误以为一间房要一千两,你看好了,这是五两,把那片金叶还回来。不然,”他忽而轻笑一声,指尖一挥,召出一张正熊熊燃烧的符咒,“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这张符若碰到正经修士,定然知道这只是一张明火符,用来照明,实则伤不到人。可在普通人眼里,却是实打实的法术。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大不了我还你就是了!”掌柜的战战兢兢说完,颤抖着手将那金叶子一甩。沈挚用两根手指夹住,也将五两银子甩给了他,然后冷眼扫视了一圈,直把看热闹的也吓散了。
他正垂眸看着那片金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挚转过头,便见殷灵均正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
沈挚原打算将金叶要回来后据为己有,见金叶的主人来了,莫名有种被抓个现行的感觉,顿时浑身僵硬。
然而殷灵均并没有找他要回那片金叶,只是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一间房只要五两。”
趁他还在思索“五两”同“一千两”的差距,沈挚不动声色地把金叶子塞到了怀里,然后假装什么事也没有,拽拽他的衣袖道,“仙尊,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四景门吧。”
殷灵均犹豫了一下,才微微颔首。
走出客栈后,沈挚便召出了灵剑,刚踏上去,却见殷灵均还站在原地,不由疑惑道,“仙尊?”
殷灵均淡淡道,“你先回吧,我……”
“怎么了?仙尊还有事?”沈挚问完见他许久都默然不语,便眯了眯眼睛不再追问,只道,“那好吧,弟子先告退了。”说完,他便使了御剑决,腾空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漫漫飞雪中。
殷灵均抬头看了看他,终于走出了客栈,墨色衣袂在冷冽寒风中翻飞起舞。
他倒是可以化为龙形离开,只是这些天情况特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会变成鲤鱼,已经丢脸过一次,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漠河城的街上,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那件肃杀的黑衣上。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这街头巷尾的景色有些眼熟,仿佛自己曾经到过这里一般。而且更让他肯定自己来过这儿的,是他几乎不怎么费力气就走到一条河边。
如今未到漠河城最冷的时候,河水还没有结冰,有几个当地的船夫正坐在岸边闲聊,其中一个年龄已经很大的老人第一个看见了他,当即招手道,“公子要去哪儿?”
殷灵均低声问道,“从这里,能回禹州吗?”
那老人道,“可以是可以的,只不过大概要花个五六天的样子。老朽在这漠河摆渡三十多年了,绝对是这些人里最快的。”他话音一落,其他的船夫都在嚷嚷,“苏老,您可别吹牛了”“能不能谦虚点”。
苏老笑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啊,就是在小看老朽!”他说完,又觉得当着殷灵均的面说这样粗鲁的话,有些亵渎了这位神仙模样的公子,不由讪讪一笑,又向前走了几步,“公子要坐船吗?”
殷灵均从喧闹声中回过神来,道,“要。”
老人闻言立即解了系在木桩上的船绳,一回头便见殷灵均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船上。他眯着眼盯着那清清冷冷的黑色身影看了看,忽然脑子里闪过些什么,眼睛顿时睁大了些许,匆匆走过去,道,“您……您莫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位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