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的新兵中间有不少都是生活中各种方面的佼佼者,是被戏称为“人生赢家”的那些人。一直以来的骄傲,不管是藏于心或是形于色,都是他们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他们没有认输过,虽然以新兵的身份来到这里,虚心地学习,学会能力,学会服从,但从心底里都是骄傲的。
尤其是阮云、郭正飞、顾越、还有袁家兄弟,看表情就知道,过分优秀的班长已经将他们作为“特招”入伍的一点优越感打得粉碎。每个人脸上都有不甘,都想超越。
白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很满意,这几个都是他早就看中的好苗子,就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没有遇到过真正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对手,都很自满,斗争心都不强。因此他就在平时的训练中故意将自己的能力展示给他们看,以刺激他们,激发他们的斗志。他觉得这叫“挫折教育”,只有痛过了,才能学会不痛。
袁夏秋从小视力就很不错,测视力的时候都直接只测试最底下一排,每次都让医生觉得是不是他偷偷戴了隐形眼镜。因此袁夏秋觉得他射击成绩应该很不错,没有班长这么厉害,应该也很接近了吧!
袁夏秋颇为自信地打完了全部子弹,动作也算是标准流畅。然而射击结果却给他兜头一盆冷水——三十发子弹,总环数却只有195,比起班长的300环差的远了去了,平均一发只有6.5环。尽管这个成绩在三班已经是最高成绩,成绩最差的严士豹只打了80环,但是这个巨大的心理落差还是让袁夏秋很是沮丧。
和他有着相似心情的还有郭正飞。郭正飞是个艺术生,以相当高的专业分考入了传说中的八大美院之一的川美,专业是油画。他也是因为对自己的视力感到很自信,所以对射击成绩抱有很高的期待值。他的射击总环数是193,差袁夏秋两环,排名第二。
郭正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大家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木头脸”,因此几乎没人发觉他的懊恼情绪,只当他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话。
袁夏秋就不同了,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再加上他平时就活泼,这回沮丧起来就感觉特别严重,就好像从原先的阳光少年,变成了被人拉掉电闸的日光灯少年。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一整天的训练结束。袁江修对此也是毫无办法,他本身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想安慰他也无从下手。他只能在格斗训练时偷偷放个水,让哥哥打两拳撒撒气,结果却搞得袁夏秋心情更差了。
晚餐过后是两小时的军事理论学习。袁夏秋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拿着笔在本子上空划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雨坐在一边看着没说话,只是在下课之后叫住了他,说一起去聊聊天吧,也没等人回答就自顾自地把人拉走了。
训练场后山是士兵们基础野外生存训练的场地,被有意的维持成无人区的生态,平时也没什么人会往里头去。
白雨就一路抓着袁夏秋的胳膊往后山走。一整天下来,雾气差不多都散了,空气闻起来还是很清新的,让人心情也好了起来。白雨找了一处草木不算密集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毫无征兆地带着袁夏秋摔了个平沙落雁式。而袁夏秋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浮夸地叫唤,仅仅揉了揉摔着的地方,一声也没吭。
“小袁同志,今天情绪不对啊,这一整天都在想什么呢?跟我说说呗。”白雨挪到袁夏秋正对面,动手把对方望向别处的脑袋扳向看着自己的方向。
袁夏秋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挣了一下,没挣开。
“……也没什么,就是对自己有点失望。”袁夏秋掰开白雨的手,又蹭蹭蹭挪到跟班长并排的位置。他觉得面对面聊天还是有点压力山大,班长的眼神是大杀器。
“失望?小袁同志,你射击成绩是三班第一诶,你这样都要失望,你让土豹这个垫底的怎么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的成绩和你也差太远了……班长,你为什么能打得这么准呢?我明明看得很清楚,也判断了风向、湿度这些干扰因素,怎么会偏差值这么大呢?我知道我拼体能拼不过阿修他们,想说射击应该能成为我的拿手科目了吧,没想到我的成绩和预想的会差那么远,和木头就差两环,和阿修、小云他们也就差了五六环,说不定下次就会被赶超了。……我就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弱了。”
白雨看着越说越消沉的袁夏秋,使劲儿揉了揉他脑袋:“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视力好,看得清看得远就能成为神枪手了?哪儿这么容易!是,拥有好视力确实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但这并不是决定性因素。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打得那么准吗?”
“……练习?”
“没错,练习确实很重要。部队里有句老话,‘神枪手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但是更重要的,是这里。”白雨拍了拍自己胸口,“你爱你的枪么?”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