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妮搞不清楚在那之后究竟过去了多久,是三天,一星期,一个月,一个季节,一年,还是个世纪。反正,克里斯蒂亚诺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时间的流逝是毫无意义的。
她只记得第二天,她的情绪很激烈。
放学后,她失魂落魄地又翻出了那条裙子和那只耳钉,对着它们久久地发呆。
一直以来,这两样东西对她来说几乎意味着一切,然而对于克里斯蒂亚诺,它们算不了什么,只是这个霸道总裁兴之所至,随手撒下的一点善心罢了,他们相遇的一天,在他心里也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只有她把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可真这么直接地被他亲自断绝了幻想,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她回忆着克里斯蒂亚诺在她额上的最后一吻,回忆着他离她而去的背影,感觉凄凉萧瑟,不得不悲观地认为,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连做梦的资格也没有了。现在,他一想起她来,大概都会皱着眉头,心有余悸,把她当作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史上的一笔失控的糊涂账。
临走前,他说他还会来找她,不过,她要是把客气话当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受了感情创伤,他对恋爱毫无兴趣和信心,只愿意找安全的对象放松取乐,而她在他眼里可能已经属于那种牛皮糖级的危险人物了,敬而远之都来不及。
由于第一次从本人那里受到毫不留情的正面打击,非但她十八岁的爱情受了挫折,连她自己过去所不曾了解的那份虚荣心也忽然被完全唤醒,深深地刺痛了她。
如果她从来没这么迷恋过他该多好?
从过去到现在,她为了爱他而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扑面朝她飞了过来,而且一时之间都不再是“神圣的痛苦”,而变成了一个个火辣辣的耻辱烙印,打在了她的脸上。
八岁起,他成了她的阳光、空气、养分,她唯一的梦想和期望,她把所有的青春热情都给了他,还为他学习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克服自己胆怯恋家的本性,背井离乡来到马德里——耻辱,耻辱。妈妈为此觉得她傻,实在是无可厚非。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献祭给了愚蠢,比陌生女人的来信还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非常见鬼的遇上那个该死的男人以后,她直接把自己所有脸面骄傲都丢光了。她不是辛德瑞拉,而是一个滑稽的丑角——她都做了些什么?
去训练场找他,搬到他家附近,整天在他家门口逛花园,岂不像是在把自己快递打包送上门?哪怕她没这个意图也没人会相信。好吧,结果,克里斯蒂亚诺来者不拒,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和她有了愉快的男欢女爱——遇上这种程度的好事,她本来该大庆艳福,心满意足了,可她又做了什么?她居然还傻到期待未来他们的关系还有发展的余地,最糟糕的是——这他妈还被他给看出来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无奈地戳破了那个气泡。耻辱,耻辱。
无地自容之下,她慢慢开始迁怒,开始发火,甚至渐渐恨上了克里斯蒂亚诺。
等等,这才不是她的错。
她确实爱他爱到发疯,可是她已经足够谨小慎微了,根本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给他施加压力,从来没用任何方式逼迫他,绑架他的感情,什么都没向他要求过。如果他看出了她的情意,却对她毫不动心,她当然无话可说,可是他干嘛非要为此而当面打击她不可呢?他完全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让她了解,她又不是不识好歹的笨蛋。
他为什么不能给她多留点面子?她明明已经安静得像只鹌鹑了,也没主动刻意招惹过他……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可也压根不敢越过安全距离。
反过来,倒是这个讨厌的葡萄牙人,失恋后不甘寂寞,只要看到行走的雌性就精神百倍,到处散发荷尔蒙,所以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非得撩拨她一下,甚至还闲到给她发果照——神圣的狗屎啊,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骚的男人。
而那晚被他那样一说,却显得是她对你情我愿的乐子还不满足,硬是妄想做他的女朋友了。
芳妮越想越恼火,一怒之下把手机壁纸也换了,然后不由自主地俯下身,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想要逃避可怕的现实,逃避噩梦般的想象,逃避她的一切耻辱。
以克里斯蒂亚诺的为人,他不至于真的鄙视她,笑话她,也万万不会到处宣扬她的事,可是她却浑身战栗,感到恐惧极了,简直不敢出门——她莫名有种感觉,好像她的心事和行为已经跟黥面一样刺在自己脸上了,别人看一眼就能对她追根究底,然后她一定会沦为公众的笑柄:瞧,就是她,罗纳尔多自不量力,自作多情的爱慕者,一个爱做白日梦的低能小女孩,也敢得寸进尺肖想那个男人?
绝望中,她异常之忿忿不平,生全世界的气,生自己的气,更生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气,甚至第一次真正考虑让他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于是,她怀着愤恨把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和装耳钉的宝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他不在乎这个,她也不想在乎。
等到假期,她也不会再续租约,会回到原来与室友合住的公寓……还有,她要申请交换生,不管到哪儿去都好,总之非得离开马德里不可。
这样一来,一切都了结了——至少扔东西的时候,她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但是到了第二天早晨,愤怒平息了,思念和柔情不可逃避地重新占据了她的心,于是,她又害臊地把她的珍宝拿了回来,带进屋里,洗净裙子,擦亮钻石——它们是她为数不多的念想了。
然后,在苦恋的阴影下,她努力想办法麻痹心痛的煎熬。
她继续化妆打扮的习惯,这次不为悦己者容,只为有更多事自己的转移注意力;她努力认真学习,超前读完了一学期所有的教材和参考书,在B+,A-的几门课上花了比以前多几十倍的时间,短短几天便有了显而易见的进步;她也破天荒地尝试变得更合群,和室友老陈加深了联系,和课上认识的同学一起吃饭,参加活动,积极帮助他人,渐渐接近那种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类型——成绩优异,漂亮时髦,随和友善。
然而与此同时,克里斯蒂亚诺依然无处不在。她的新朋友,新活动,新书本丝毫也没办法排挤掉他所占据的位置。
不必电视电脑或者海报广告,行走在路上,她也看得到他的笑,听得到他的声音,从宇宙万物中看到他的影子,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让她生气,让她痛苦,可是真没了他,不去想他,她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变回那只瘫软晒死的水母,漏气的皮球,怎么弹也拍不起来——她更忍受不了这个。
他已经是她的性命,她的灵魂了。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停止爱他。只要忆起他那奇迹般的美丽,忆起他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想见他的愿望就会马上紧紧地抓住她,支配她。这种渴望如此强烈,无论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与之相悖的东西,都会立刻被扼杀打碎。她经历的所有磨难,所有挫折,都不能阻止她对他的渴望和爱慕。
如果能再见见他,他还肯对她微笑,亲吻她的嘴唇,她觉得她宁愿就此死去,宁愿长眠阴冷的地底,和湿气与蠕动的蛆虫为伴,哪怕下十八重地狱都在所不惜。可她是个懦夫,她也认为她对他来说一点好处没有,连打个电话给他的勇气都依然欠奉。
她也依然照旧忍不住关注他的消息,看他的比赛,不这么做就浑身不自在,哪都不对劲儿。
他还是没在赛场上完全找回状态。虽然破了球荒,欧冠淘汰赛上也传射建功,换作别的球员甚至值得嘉奖,但对于C·罗纳尔多,这种程度却还远远不够,伯纳乌苛刻的球迷也仍然毫不客气地在他射偏或失误的时候对当家球星报以嘘声。
不过他的场下生活看起来倒是精彩的很,个人内裤品牌CR7搞得风生水起,精彩的绯闻也还是陆续有来,而且各色佳丽中还强势挤进了一个男人——摩洛哥拳王,巴德·哈里,高头大马,衬得连克里斯蒂亚诺都瘦削小巧了。他还在泳池边把葡萄牙人横抱起来,拍照上传,并开玩笑地配字说“我们刚刚结婚了”,引发一片争议,有媒体甚至直接宣称他们正在交往。
克里斯蒂亚诺和这个基友也的确特别亲密,哪怕最近赛程密集,训练任务繁重,他一周也有三四天都要做私人飞机去摩洛哥找对方作伴,从他举办生日派对到他和她第二次上床的几天间隔里,他或许就有去见过他,着实频繁到惹人侧目,以至于传闻越演越烈。而即便足坛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稍有嫌疑都会被指指点点,嘲讽辱骂,他也并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有所避忌,照样我行我素。
她看着他光身被猛男公主抱的娇俏模样,嘴角抽搐着,十分古怪地笑了笑。
短短数日不见,你都已成了他人怀中美娇娘?
比起那些不着边际的绯闻,他与这位拳王的密切友谊好歹真真切切,芳妮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弯了。
难道他不再信任女人,信任爱情,却意外和好兄弟擦出了火花?若是如此,那他这回多半是动了真心,乃至不惜身败名裂,前途尽毁的风险也要与情郎厮守相伴——她光是这么一想象,就嫉妒得发狂,简直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不过看了拳王的比赛视频,还有他屡次打架伤人入狱的新闻,她选择了苦中作乐。
输给这样一个彪悍的真汉子,总比输给那些不入流的妖艳碧池要好得多。反正,美人只配强者拥有,她龙某人心服口服。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芳妮闷闷地吁了口气,抱着刚打包的午饭行走于小区的绿化带。经过克里斯蒂亚诺的家门口时,她情不自禁地停顿了几秒,然后就立刻加快脚步逃之夭夭——她很感激Abelhinha次次冲出来找她麻烦,因为那很容易引出它的男主人,可是……她现在再想见他,也不行。
今天是周末,他挺有可能在家里,但和她在一起估计是他最不想考虑的娱乐。
她惘然睁大了眼,看着那一轮刚从浮云中露面的太阳,头脑渐渐有些晕眩。
一生的梦想和爱情没了着落,在激荡起伏后的疲惫中,一时之间,不管痛楚、柔情、仇恨,她都没有力气体会了,只觉得世界是个空虚冰冷的大海,她被淹没在里面,没有任何依靠,想哭都哭不出来。
她忽然特别想回上海,回到她真正的家。她记得她在墙上涂鸦乱画的泰罗奥特曼,床头柜上每天陪她入睡的皮卡丘玩偶,还有堆满书柜的每一本童话、诗集、小说——那全是爸爸去世以前买给她的。这个时候,妈妈一般在厨房里忙活做菜,并且明知道她肯定耍无赖懒得动,也依然会锲而不舍地喊她帮忙,而姐姐要是在家,就会把她叫到房里,锁上门和她一起偷吃外卖垃圾食品,不过一旦被妈妈发现就是家变的前奏……她好想回家啊,那样的话,她肯定就能马上扑倒在床上大哭一场了,而妈妈就会摸摸她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安慰她,然后去做她喜欢吃的蛋炒饭。
——不过在家里疗过伤以后,她多半还是会受到不可抗拒的牵引,再次来马德里继续受苦受难吧。
还是省了。而且自己找罪,自己受着,别让家里人替她操心更好。
刚回到大房子里,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芳妮皱了皱眉,一手抱着饭盒,一手拿出手机,打开了短信提示。
然后,她浑身一颤,饭盒猛然从她手里掉落。汤汁和番茄酱洒落了一地,但她管都懒得管。
她对着墙壁撞了撞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擦了擦眼睛,反复仔细确认联系人姓名和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这才敢相信现实。
克里斯蒂亚诺发短信给她了:
“你现在有空吗,小龙?”
……
她双手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战抖个不停,差点拿不住手机。她向后靠着大门,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皮直哆嗦,心跳得比打雷还厉害,令她的脑袋都嗡嗡作响,什么也无法思考。
然后,她拍了拍胸口,反复深呼吸,在屋里来回踱步,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稍稍冷静了些,重新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发呆,真想亲亲它们。
他依然记得她,甚至还想见她……?
不,不。别高兴得那么早,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左思右想,犹豫再三,只简单应道:“有。”
还没等她疑心自己的回复是否有什么错漏不妥,第二条短信就来了。
“你在家吗?”
她眨了眨眼,突然回头看向门口。克里斯蒂亚诺该不会下一秒就按响门铃,又把自己快递送上门吧?
接着,自觉过于异想天开,又甩了甩头,回道:“是的。”
下一条短信来的却没那么快,几十秒的时间已足够令煎熬发烫的感觉重新袭上心头,以至于她又焦虑不安地开始转圈了。
好在她还是没有等太久。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能在十五分钟之内到我家里来吗?拜托了。”
句子最后,他还发了一个哭泣的emoji表情。
芳妮紧抓着手机,久经苦闷压抑的感情欢跃沸腾,少女的希望和神仙的幸福,一下子全活过来了,于是,黯淡已久的光芒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
她又看了看那个表情包,眼前顿时出现了他活灵活现的撒娇表情,甜得她心都要融化掉。
不过等等,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经过了上次的尴尬,他又为什么会忽然找她?需要她帮忙是随便说说还是别有深意?
她不由迟疑了起来,隐约还觉得有些不甘心:无论他现在对她有什么想法,他大概都料定她绝对不可能拒绝他了。她为他死去活来的,而现在他闲着没事,一时兴起叫她来找他,她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赶过去,也太没面子了,说不准他还会暗自偷笑。
如果直接:“不可以,滚。”
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想想还有点解气。
……不过随便想想算了,否则是跟自己过不去,不是跟他过不去。她想他想得都快死了,没面子总比没命好。
于是,芳妮乖乖认命。
“OK。”
他回了她一个爱心。
她撇撇嘴,对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而一想到很快能见到他,她却马上禁不住快乐地微笑起来,兴奋得都喘不过气了。
现在出门走到他家,只需要不到五分钟,可是她不想显得自己太急,所以她简单清扫了一下地板,又跑到房间里,换了件低领露背衬衫和牛仔短裙,还拿卷发棒烫了下头发,对着镜子重新画了个更精致的眼妆——他夸过她眼睛漂亮呢。
做完这一切,时间就有点紧迫了。她想,迟到也不太好,就立刻冲出了家门口,疾走小跑着向他的家靠近,直到看清了那栋熟悉的房子,才放慢脚步,作出毫不着急的悠闲样子。
按响门铃的一刻,她心底激荡着波涛,眼前仿佛有火星在跳跃,全身的肌肉都被扎紧了。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轻快地踩在她激变的心律上,像美丽的夜魔逐步靠近她的梦里,占据了她的生命和精气。
门开了,那高大耀眼的青年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还是那么张扬爱美,穿着最时髦,最显眼的花纹T恤和牛仔裤,紧裹着骏马一般挺拔健美的身材,深色的卷发被发胶理直定型,神气地向上竖起来,修饰他精美的面部轮廓,小巧的耳朵上装饰着钻石,不如他明亮,也因他而更明亮。
他好像清瘦了些,也比她印象中更俊美了。
和她目光对视的一刻,葡萄牙人向她露出柔和真挚的微笑,似乎为再见她而十分欣喜一般。宇宙万物竞相争奇斗艳,都在他那双纯净的棕色眼睛里闪现。
“中午好,小龙。”他轻柔地问候道,“进来吧。”
她步入他敞开的门扉,直面她的命运。
“谢谢你来了。”他关上门,作出嗔怪的表情,“不过,你迟到了一分钟。”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
“没关系。”他愉快地笑了笑,“我真怕你不想看到我呢。”
才怪呢。她想。世上大概谁也无法抗拒他,而且他很了解这一点。
他就像亦舒笔下美貌的女阿修罗,刚烈好斗的恶神,介于天与魔之间,恃美而骄,自负魔力,肆无忌惮,不断造成破坏和灾难。
“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看到我。”她耸耸肩。
他好像大吃一惊:“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她真想表现得自然点,可是一见到他本人,她刚才在脑海里仓促排练预演的所有对话,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拼命轰击耳朵,而她唯一还记得的一件事就是她爱他。
不过她什么也不用说,克里斯蒂亚诺便又对她笑了,并拉起她的右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你又长大了点,也更漂亮了。”他浅笑说。
她知道自己肯定又脸红了,不得不移开眼,回避他含情脉脉的注视。
然后她总算想到了有什么话可说。
“你说你需要我帮忙。”她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噢。”克里斯蒂亚诺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突然脸色一变。“是的,是的,跟我过来。”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拽着她的手,风风火火地把她往屋里拉。
芳妮呆呆地瞪大眼睛,脚下一个踉跄,趔趔趄趄地跟上他的脚步,一直被他拉到了他的卧室里,来到那张有着她一生最为销魂荡魄的回忆的大床前。
她看到这张床就有种发烧的感觉。
“怎么了?”
克里斯蒂亚诺却皱起眉,挠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忽然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他自言自语道,二话不说地拉住她的手,迅速把她拖出了这个房间,带到客厅的大沙发旁边。
“好,就在这。”他点点头,然后突然自顾自地在她面前脱下了自己的T恤,露出那身雕塑般的强悍肌肉。
猝不及防下,芳妮瞬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壮硕的身材发怔。
“……你在干嘛?”她问。
他好像非常紧张,非常紧迫,连解释的功夫也没有,马上又低头解皮带。
“你也脱衣服。”他一边脱裤子,一边要求道。
她不可思议地怔住——虽然她收到他的短信,奔到他家里来,就预料到甚至期待会和他亲热了,但也完全不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难道他需要她帮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