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知道,金莉莉已经变了,金莉莉心里有其他的人了。
张晨在床上坐起来,看了看身边,背对着他,蜷缩在床边的金莉莉,暗暗叹了口气。
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以后,张晨再看看金莉莉,她睡得很沉,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一起一伏着,张晨伸手可触,却觉得十分的遥远和陌生。
张晨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就在刚刚,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时候,张晨习惯性地想把手从金莉莉的脖颈下伸过去,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时,金莉莉嘟囔了一句什么,身子下意识地转了个身,把背朝向了他,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床边躲了一躲。
张晨的手停住了,有些尴尬,人却是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太熟悉这个身体,和这个身体的所有身体语言了,就在这一刻,张晨断定,金莉莉已经变了,她的心里,已经有其他的人了。
要是以往,当张晨睡梦中伸出手,做出这样的动作时,金莉莉也会嘟囔,但她的身体,会很自然很温顺地就滚向他的怀里,微微地蜷缩着,把气呵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感觉着她呵出的气也一长一短,张晨很快就会拥着她,继续入睡。
张晨伸出左手,想去床头柜上摸香烟,却没有摸到,他扭头看看,床头柜上一片深沉,什么都没有。
张晨这才想起,烟和打火机还在包里,自己今天,根本就没有和往常一样,把它们放在床头柜上。
金莉莉睡得很沉,人已经尽可能地缩到了床边上,再往前一点,她就要滚下床了。
张晨用手按着自己的脸,用力地往下搓,他确定金莉莉的这改变是在她消失的这十一天里发生的。
虽然前面,他们回到房间,也和以往一样,照常进行了,但那个时候,张晨已经感觉出来,金莉莉和以往不一样,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但她装出了自己很有兴致,张晨感觉得出来,她在迎合,甚至有些奉承自己。
她似乎是在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
更早之前,这种感觉就有了,他们在那家东山羊火锅店吃饭的时候,金莉莉大呼小叫的,这个好吃那个好吃,比北京的东西好吃一万倍,她好像很开心很满意,但张晨觉得,她的这种高兴很假,很飘,是故意装出来的。
张晨心里沉了一下,然后就开始胡思乱想。
后来连刘立杆和小武都察觉了,金莉莉的话越来越多,他们三个,却越来越沉默。
我们都是剧团出来的,你以为我们没有这种直觉,连什么是演戏,什么是真实的生活状态都分辨不出吗?
谭淑珍前一分钟还在台上梨花带泪,把下面的观众带得稀里哗啦,后一分钟,她就在台下啃鸡爪,大骂刘立杆怎么买的又是辣的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想让我上不了台?
刘立杆大笑,老子就是想让你上不了台,这个破台,这个剧场,下面的人都没有一口牙齿是完整的,有什么好上的?
谭淑珍气得把啃了一半的鸡爪扔到刘立杆身上,转身上台,继续梨花带泪了。
就是和徐建梅相比,你金莉莉也是一个蹩脚的演员。
刘立杆暗暗地叹了口气,今天这酒,就喝不下去了。
小武暗暗地叹了口气,今天这水,也吞不下去了。
他们一个借口有事,一个借口工地上有很多人在等他,匆匆地就想逃离。
金莉莉骂道:“你们他妈的,我想这羊肉,想了多久,你们他妈的这就要走?”
刘立杆讪讪地笑:“两人世界,你们继续,我们不便多逗留。”
他连看张晨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走掉了,小武一声不吭,跟着他走。
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晨就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