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叫了张晨,两个人去楼下,搬上来一些砖头,又找来一块木板,靠墙搭了一个架子,把煤油炉放到了架子上,为了防油烟,在煤油炉后面的墙上,钉了一张报纸,忙完这一切之后,小昭拍了拍桌子,和张晨说,好了,现在这桌子归你,你可以画画了。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清泰立交桥靠清江路这边的桥下,有一个菜场,走到桥头,沿着桥边的凯旋路往桥底下走,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桥下靠凯旋路这边,马路的一边是一排五六家卖布的摊位,一匹匹布从固定在摊子上的,两米多高的毛竹架子上垂下来,五颜六色,花团锦簇,这一排布摊的对面,是各种卖纽扣、缝纫线和拉链的摊子,还有补鞋、修伞、缝纫和拷扣的摊子,甚至还有一个包布扣的摊子。
从凯旋路往里面走,不要顺着凯旋路拐弯,而是贴着清泰立交桥和杭城自来水厂的围墙继续直走,就到了一个桥洞,桥洞里,有几个卖五金日用杂货的摊子,穿过桥洞,就到了清江路的那一侧,路两边都是菜摊,继续走,就到了一个菜市场。
两个人在菜场买了菜,小昭还回去布摊那里,扯了一块花布,她说是做窗帘用。
张晨把一整张的铅画纸裁开,趴在桌上画起了画,小昭用电饭煲煮了饭,然后在煤油炉上炒菜,两个人各自忙碌着,小小的房间,马上就有了温馨的家的气息。
小昭会趁着炒菜的间隙,走过来站在张晨的身后,胸部贴着张晨的后脑勺,手里拿着锅铲,她就用双肘夹着张晨的脑袋,抱一抱他,张晨会把头往后仰仰,软软的,小昭低下头,在他的额上吻一下,然后回去,继续炒菜。
第二天小昭是换中班,两个人把中午的剩饭剩菜,放进了饭盒里,小昭还从五斗橱里,找出了自己和张晨的内衣内裤,张晨问她干嘛?
小昭说,洗澡啊,难道你还想到这里街上的浴室去洗澡?人多不说,还要钱,你不去享受享受“红旗旅馆”家属的福利?
张晨一想对啊,反正吃完晚饭要等小昭下班,坐在那里也没有事,小昭说,以后我们就都我上中班的时候去单位洗澡吧,你在,我也可以走开。
张晨说好。
一点四十,张晨把小昭送到单位,还是去了“西泠印社”的门市部,买了油画箱和油画布、油画颜料,站在一个画架前,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放弃,桌上凳子上,放在哪里都可以画,何必浪费这个钱,还不如去天香楼买点卤菜。
他们在火盆上热了饭菜,吃了晚餐,两个人轮流到楼上洗了澡。
早就已经客满,连走廊上的通铺也没有床位,晚上除了要给客人的房间送一次开水,其他就没有什么事了,最多也就是在值班室里,发钥匙收钥匙。
小昭上楼送开水的时候,也有男的看到小昭这么漂亮的一个服务员,就跟下来想搭讪,但走到值班室看到张晨,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只好讪讪地走。
两个人坐着烤火聊天,到了九点,还没见到秀莲的身影,一直到快十点钟,她才从门外匆匆地进来,一边走一边朝小昭叫,对不住对不住,家里有事情耽搁牢了。
小昭笑道:“没关系的,秀莲姐,以后你家里有事,就迟点来好了,我们在这里烤火,还比回家暖和一点,你说是不是?”
张晨赶紧点头说是是,张晨心里明白这个秀莲,说什么家里有事都是鬼话,八成还是在抄麻将,赖屁股,一下站不起来。
要是说单位里以后有谁会占小昭的便宜,张晨早看出来,那就是这个秀莲。
张晨这样想着,但嘴上没有表示,他寻思你占点小便宜无所谓,但你要是敢欺负小昭的话,那我就对你不客气,哪怕你是本地人,我们在你眼里,只是两个瓜佬儿。
张晨花了两天的时间,凭记忆,把自己设计过的几个项目,画了出来,还拿了一张凳子,把那个绷好画布的画框,靠墙放在凳子上,他要给小昭,画一幅肖像,两项工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画了一天,张晨对自己很满意,他觉得手没有生。
画着肖像的时候,张晨很自然地想到了顾淑芳,如今再想到顾淑芳的时候,感觉顾淑芳也很遥远,张晨自己也感到奇怪,怎么和小昭在一起的时候,其他的女人都变得很遥远,哪怕曾经是那么熟悉,熟悉到每一寸肌肤,现在也遥远了。
他有时甚至恍惚,不知道这些女人,是不是真的在自己的生活中存在过。
小昭就像这眠床的围屏,把所有的女人都围到了眠床之外。
小昭坐在床上,看到张晨画着画着,突然微微笑了起来,小昭纳闷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张晨还是笑。
“你过来。”
“我要是过来,这画就没办法继续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