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说着,把桌上的效果图又拿起来,看了一遍,边看边说,可惜,可惜了,真是个人才。
有人走进门来就大声嚷道:“老大,宝石山那个项目你管管,那台湾人天天在骂,让改方案,鸡毛又不肯去,这个工地,我也不来管了,我还是管好我自己那个。”
“你把鸡毛给我叫来。”
张晨前面听经理说的那番话,就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戏了,这人事制度就是一道逾越不过去的门槛,哪怕经理觉得自己是个人才,也没有屁用。
张晨心里一片冰凉,现在听到经理又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就准备站起来告辞。
“你坐你坐,没关系,反正你也是干这个的,工地上那么些鸟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又不是什么机密。”经理挥挥手示意,张晨只能又坐下来。
那人走到了门口,朝外面大叫:“鸡毛!鸡毛!”
就听到外面有人跑了过来,张晨看到,原来这鸡毛,就是那个小伙子。
经理看着他问:“你怎么回事,客户对方案不满意,要改,你也不过去沟通?”
鸡毛满不在乎地说:“懒得去,没办法沟通,他妈的,那台湾人一天到晚后现代后现代的,说什么要有后现代的气息,具体又说不出想要什么,我怎么改?”
“那你他妈的,也不能交给我来应付啊,我是管工地的,不是管设计的,现在活进行不下去,台湾人骂,下面工人也骂,他妈的都冲着我,我怎么应付?”
管工地的叫老应,老应听鸡毛这么说,不乐意了。
“老应,活进行不下去,又不是我害的,是那台湾人难搞,你要骂骂他,和我说干嘛?”鸡毛反击道。
“要是这么说,那这工地,我也不管了,你们谁爱管谁管,再搞两天,下面工人都逃光了,好了老大,你也听到了,我回我自己工地去。”
“老应,老应,有话好好说。”经理叫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走了。”老应说着就离开了。
经理气得半死,转过来骂鸡毛:“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这个工地,我已经换了三个人去管了,老应他妈的都不干了,谁去管?你自己去管?”
“我是设计师,又不是管施工的,我管个毛。”鸡毛说,“大不了这个项目,算我没设计过,那几块钱奖金,我不要了。”
“好好好,你们他妈的,一个个都本事大,都撂挑子,你们都是爷爷,就我一个孙子好了吗?你这是要逼得我去给你管工地?”经理看了看张晨,气恼地说,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了。
“我可没有逼你,老大,我说了,大不了算我没接过这个项目,要算账,你找那台湾人去算。”鸡毛说。
“你别叫我老大,你才是我的老大,我次次都要给你擦屁股,你不是我的老大是什么?我他妈的,给我儿子都没擦过这么多次屁股。”
“可以啊,看我不顺眼,把我踢回楼上去啊,我本来就没想下来。”
鸡毛伸手想去拿桌上的那叠效果图,被经理一巴掌打掉,经理骂道:
“你他妈的,我自己还想回楼上去呢,省得伺候你们这一个个的。”
张晨在边上看着,一下子不适应,他想,这他妈的乱糟糟的,还怎么干活?这客户也是奇葩,敢把项目交给这样的公司,那心该有多大,这样的公司要在海城,大概早就饿死了吧。
张晨又觉得这一切,似乎似曾相识。
想了一下,明白了,这不就是自己以前的永城婺剧团吗,团长不像团长,更像个维持会长,而自己和刘立杆,在剧团里,也没比这个鸡毛好哪里去,那老杨让他们干活,不也要半哄半求,自己就是不买账,他也开除不了自己,还不敢扣工资奖金,怕他们真不干了。
更怕把工作上的矛盾,变成了个人私仇,那就麻烦多多了。
“哎哎,你说说,那台湾人到底怎么回事?”经理也没辙了,放缓了语气。
“我怎么知道,不是和你说了,他就是要后现代后现代的。”
“你他妈的,我就是问你,这后现代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我和他说了,我们要到本世纪末,才实现四个现代化,离现在还有八年,等四化先实现了,你他妈的再来和我说后现代。”